忘了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开裆裤的年龄你和我就认识了,我抢你的学步车,你占我的婴儿床,幼稚园我们上的同一间,有一天我剃了光头,过家家的游戏里,你总是大王,而我就成了一位少林寺的绝世高手守在你的身边,我们会在暑假去北方的山上摘野果,路过那间山头的小土地庙就一定要进去磕头,我还记得你嘴里念叨着土地爷爷保佑我们摘的野果又大又甜。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就在你家开的鱼塘里学游泳,小鱼会叨我们的屁股,我用水底的污泥糊你一脸,玻璃扎透我的脚底,你也被癞蛤蟆的毒液搞的浑身过敏,这一切都不要紧,蹲在自来水管下冲干净头发里的沙石,我们就吃着五毛钱的冰棍继续钓鱼,晚上,烤鱼蝉蛹的香气以及玩火尿床的话语。
临近秋天,我们就去玉米地,偷两颗玉米,胆子大的那一次搞了只鸡场放养的草鸡,最后,灌溉用的石桥下,玉米糊了,谁也不敢杀鸡,走的时候还作死砸了马蜂窝被马蜂追了三里地。
有一天你偷了家里钱带我去老妇女家玩sony游戏机,后来我也学你偷钱步行五公里去实验学校后的胡同里打网络游戏,在我家的房顶上用砖头摆四驱车的跑道,砍了别人家的竹子做炮仗。
总之来说,因为有你,我度过了很愉快的童年吧。
分别可能是从16岁的那个暑假开始吧,初三结束的夏天,你开始抽烟,递给我烟时我第一次拒绝,正是因为这次拒绝我们开始疏离,但我们还是陪伴在对方身边,你在学校总不让人省心,做一些极度令人讨厌的事情为了引起别人注意,打架,被打,停课,受处分,叫家长,总处理不好与老师的关系,而我,害怕你越走越远,就紧紧跟着你,在你做这些不好的事情时也紧紧的跟着你。
直到有一天,你的父亲告诉你,他要和你断了父子关系,我和你坐在炉火边看你整整哭了一个冬季,哭完后,除了戒不掉的烟,你抛弃了自己所有的灰暗过去,积极走进阳光里,你结交了新的朋友,甚至有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这些,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可是,几年在一瞬间过去,命运弄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大部分都在分离,那个姑娘也成为别人的人妻,我抓住一切契机安慰你,你听惯了也听厌了,一副不耐烦的笑脸面对我,你抽了一支烟,干了面前的酒,起身晃动着就走了,只是这一次我没有追随他的步伐吧,后来,有人问我,我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我总是跟在他的身后,一时语塞心中却早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活得才更像我自己。
成年人的世界里其实也可以哭泣,但你和我从来没有,哭泣的时间越久就越想放弃,我们过的都不如意,有三次,第一次,你告诉我你在外地一切都好,只是挂掉电话前你有一声重重的叹息。第二次,冬日里你穿着很多年前买的破旧大衣走进了领导的办公室,然后一脸轻松得意带我去吃街边两块钱一串的烤面筋,第三次,沉默过后,你拍拍我的肩膀便走了。
两年,你走了差不多两年了吧,你自杀的那天晚上我差点就拦住你,前一秒还正常的你突然就拿了一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你的热血喷了我一脸,也融化了我很多东西,你走的太快,快到救护车的喇叭还没响你就走了。
如今,我也成了一个老烟民,认识了更多有趣的人,我也开始学你喝酒然后叹息,甚至像你那样很多次的夜晚去幻想有一天也会娶到一位通情达理相依为命的妻,你走以后,我成熟了,总之我就是成熟了,只是,再也没有人眼里闪光的和我讨论关于自由梦想以及改变世界的东西,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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