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在快递分拣工厂呆了一个晚上,这个不大的地方,给了我不小的惊讶。
机器的声音轰轰作响,灯光将一个个厂房照的透亮,传送带旁,一个个工人飞快的挑拣着其中的包裹,然后熟练的扔到了一个个标有城市名称的架子上——整个过程如设定好的程序一般——默然、迅速、有序。
我尝试去交谈,但是显然没有人愿意同我搭话,于是只好讪讪的退了出来。
这座工厂建在一个庄子附近,正式工除去五险一金,每个月能有五千多元,对他们来说已经不低了,于是好多庄里的人都到这里卖苦力——“一年六万,比种地挣的多多了”“而且离家近,出去打工哪有在这里打工方便。”——午夜休息时,终于有人愿意和我说几句话,他们很疲惫,但满脸的笑容。
“我刚才装了两车,照这个速度,下半夜还能再赚二百。”装车的工人是按照车次计费的,装满一车就有100元。我看了看那硕大的集装箱,足有两三间主卧室的大小,他们要把它全部塞满。装车最少要两个人一起,一个人干不了那么多。
快递在这里从来都与“放”这个字无关,一件件包裹从集装箱扔到传送带,又扔到货架,最后又扔到另一个集装箱,如果你收到包裹时里面完好无损,那只能感谢包裹内的保险措施到位了。
“刚才装车的时候又看见有快递动物的,好像是两只鸟,我给它放了最外面,别压了中间憋死了。”他说完,拿过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直接对着瓶口吹了一半。
我不敢想象那是他们的餐厅——几个破旧的平房,摆上了几张桌子,饭碗堆放在一个生锈的铁架上,其中一个房间里还有小厕池,男人之间似乎也不嫌弃——一个在那里上着厕所,另一个坐在旁边啃着馒头。
有人想请我也喝点,我默默的推辞了,走出餐厅,门卫那里有个自动售货机,或许可以填饱肚子。
值夜的是两个保安,一个很壮,五大三粗的样子,似乎是队长,正在给另一个人训话。
“你不用怕他是不是厂长啊,老总啊,就算是国家主席来了,只要不是快递的车,你都给他拦下。”
“刚才要不是我在,那辆白轿车是不是又跑进去了?”
“给你说了多少次,不用怕,现在越是大官人家越明白,反倒要是你不拦,人家还会怪你失职。”
说话间,他看我过来,先是一愣,随后冲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也笑着回应。 售货机前,有两个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
“困死了,白天没睡,去医院做的检查,医生说怀了。”
“这么快?我妈到现在还吵着我让我赶快结婚呢。”
小姑娘也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但是脸很白,还化了淡妆,她们买了两包方便面就离开了。
熬过了一整个夜晚,东方泛白的时候,朋友终于开车来接我。临走前,看见保安队长正在推搡一个光膀子的小矮个,他把他的裤子脱掉,然后在一旁哈哈大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