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扬花起飞的季节,你抬眼望望,入目皆是我。”
顾明谦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隔百年便要长睡几年,清理记忆,可独独宁怀芷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就好似陪伴他千年又千年的不是记忆,而是她。
他带着那些上阵杀敌,兄友死在怀中的痛苦记忆,独自辗转了千年又千年,可宁怀芷始终不愿见他一面。
碧水树荫长,一群二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妇带着孩子,正在溪边浣纱。
垂髫之年的顾明谦和宁怀芷在溪边肆无忌惮的打闹。
他们的母亲是密友,两家的院子也不过翻个墙头的距离,不知何处起的风,盛行定娃娃亲。
顾明谦小脸正经的问忙着浣纱的母亲:“阿娘,阿娘,我和怀芷妹妹可有娃娃亲?”
此话一出,引得一众女子嬉笑,其中一个瘦削的打趣孩子:“定了娃娃亲,将来你和你怀芷妹妹可是要成亲的。”
顾明谦又辗转到那女子身前:“绣姨,何为成亲呀?”
那女子捏了一把顾明谦奶柔的小脸蛋:“成亲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婴儿肥的小脸飞速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哒哒哒的去拉宁怀芷的手:“我要和怀芷妹妹成亲,我要和怀芷妹妹成亲。”
头顶的扬花一颤再颤,两小无猜的诺言也算得数。
两人手拉手一起长大,可幸福的日头不过数十载,若是没有突起的烽火,两人定然是能成亲、相守、白头的吧!
战火一起,顾明谦受征入伍,一路北上,离家越来越远。
可怎么也想不到,敌方绕后,直捣南镜。
待战争结束衣锦还乡,贵为将军的顾明谦在一堆废墟中,再也找不到宁怀芷家了。
兜兜转转,顾明谦已至而立之年,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活阎王,独终生大事始终悬着。
“老一辈常说时间会消磨一切,原来是句假话,为什么我越来越思念她?”顾明谦如何也想不通。
他更想不通的是,再次见到宁怀芷,会是在敌方城楼上。
她被当人质丢下来,即便浑身是血,顾明谦还是凭借她颈间的那颗通红的痣认出了她,那是她独特的标志。
也就是那一秒,贼首被顾明谦一箭毙命。
从此,一身孑然的他身边多了女子,一名宁怀芷,二唤许青容。
那是宁怀芷用生命护下来的女子,她双目坚定,从烽火狼烟中走向杀红了眼的顾明谦。
手里抱着的,是宁怀芷分别这些年的札记,也是支撑她走过这漫长困苦的唯一念念,以及一封绝笔信。
那封绝笔信中他让顾明谦好好照顾许青容,言语间满是若有幸,若能找到,若能遇到这样的酸涩之词。
长梦醒来,又是扬花起飞的季节了。
“怀芷,你还不回来吗?”许是有感应,一朵直接飞到了顾明谦手心。
冥王手下的阴差来叫顾明谦:“鬼将,冥王让你去逮捕一个女鬼。”
听到这个消息顾明谦就扶额,沦为鬼将这数千年,他逮不到的也唯有那人了。
此时人间月夜。
竹影错落有致的落在一石桌上,材质上好的紫砂壶正透着袅袅余香。
一身着古代衣裙的女子正在一墓前喝茶,可细细看去,她的手从茶杯间穿过。
女子黑唇苦笑:“许青容啊许青容啊,你究竟还放不下什么?”
顾明谦早换了装扮,一身黑色燕尾服,倒是没有束缚行云流水的动作。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法杖,自然的坐到许青容对面,拿起那茶便喝。
“明谦哥哥,你是来抓我的吗?”
顾明谦冷嘘一声:“我早就说过,不许叫我明谦哥哥。”
许青容也低下了头:“可你也早不是人间的顾将军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若是,你与我早该成亲了。”
“不会,自从你扮成怀芷爬上我床的那一刻,我与你早就恩断义绝了。”
许青容忽而冷笑了起来:“是吗?那怀芷姐姐若是知道你与我有肌肤之亲,你觉得她会原谅你我吗?”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无需你操心,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走。”
女子忽而哭了起来,只闻其声,不见其泪,嘶嘶的有些难听。
“怀芷姐姐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带我走。”
“千年来你总是用这个要挟我,可冥界有冥界的规矩,若是这一次你还不去投胎,你就不会再有机会了。”顾明谦依旧在同她讲道理。
自知得不到心软的许青容收起了哭泣:“若是我用怀芷姐姐的转世来交换呢?”
“什么?”顾明谦奋力抑制刹那的情绪冲击。
“怀芷,你有怀芷的消息?”
看到如此这般的顾明谦,许青容心中更不是滋味:“我用这个换这一次的自由,够吗?”
顾明谦也谨慎起来:“你为何一定要留下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就因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顾明谦也好心提醒:“有些事冥界已经在查了,若你执意一意孤行,下场你清楚的。”
许青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从未真正关心过我,你也从不知发生在我和身上的事,因为鬼差的遗漏,让我有了意识,又让我重返人世,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堕入无间了。”
“任何完整森严的规则,都要容许有偏差,这从不是你不遵守的理由。”
竹风习习,平添了几分凉意,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走进了竹林。
一行三人,其中一个身着破旧的中山装,与其他两个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范兄,你究竟将那火铳藏那里了?”
待再走近些,顾明谦惊讶的发现,那被称为范兄的二十出头的男子,长了一张酷似宁怀芷的脸,颈间红痣甚是醒目。
许青容笑道:“将军你可见着了?怀芷姐姐转世成了男人。”随即一阵阴风,许青容消失在了原地。
顾明谦愣住了。
那个被称范兄的回应方才的人:“前面那墓后。”
“我说范潼你胆子是真大。”另一个没说话的也出声。
“苏兄你莫笑了,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若不是你们急着要,大晚上的谁来这种地方?”
几人从墓后拿出来一把火铳,钱货两清,足足二十块大洋。
顾明谦双脚离地,跟上了三人,一直在打量那个叫范潼的男子。
不自觉已经跟到了人家家门外。
顾明谦对人体气味有敏锐的嗅觉,何况是念了千年的人,哪怕隔了千年,他也能闻到,那是宁怀芷的味道。
这范潼家穷得门都破成了几块,他又绕去集市买了一只烧鸡,打了二两酒。
进门便喊:“阿娘,阿娘,我今日赚了大钱了。”
门内有个咳嗽的老人回应他:“你莫不是又去偷了?我这造了什么孽哟。”
范潼哼了一声,将烧鸡白酒摆上桌,又去将老人搀扶了出来。
“若不是这门手艺,你怕早就饿死了。”
老人虽看着烧鸡咽口水,但还是撇过了头:“儿啊,这两天衙门风声紧,你消停消停吧。”
“什么衙门,现在早就没有衙门了。”
老人担忧忡忡:“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今儿街上都传开了,说是警局丢了一把枪。”
范潼神色一紧,还未来得及说话,几个新衙门的衙役就冲了进来。
范老太太腿脚不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挡在了范潼前面。
可年迈的瘸腿老太,哪里挡得住,被为首的一巴掌拍到了墙角。
范潼隐忍着怒气,将母亲扶起:“警官,不知这是何意?来平民家中打一个残废老人?”
为首的朝身后挥了挥手:“拖出来吧。”
只见与范潼同去竹林的两人被拖了出来,脸上早已血迹斑斑。
一个指着范潼就失声痛哭:“就是他,警官,就是他卖给我们的。”
范潼被带走。
顾明谦鬼使神差的扶起了倒地的老人。
老妇连连求饶:“警官,饶了他吧,饶了他吧。”
“我会救他出来的。”
老人抬起头,看着这个奇怪的男子。
男子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她说不出话了,直木讷的点着头。
与此同时的一个阴森僻陋的山洞中,许青容正守着一具白骨自言自语。
“没想到姐姐你的皮骨还能有用,你不知道,那范潼的皮相与你可是一模一样。”
“我想不通这命运,为何要让我寻到你的明谦哥哥。”
“姐姐,我其实希望你永远不要投胎转世,永远堕在无间里面。”
许青容忽然面露阴婺:“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能让你得到。”
顾明谦忘不掉的东西,许青容自然也忘不掉。
宁怀芷被从城楼上扔下,容貌毁了五分,顾明谦寻遍名医,也还有三分修不得。
宁怀芷因容貌,迟迟不肯与顾明谦完婚。
近桃李年华的许青容以为是顾明谦不愿要一个丑陋的妻子,竟动了将军夫人的心思。
她趁顾明谦出征,将宁怀芷毒死,又伪造成容貌尽毁后自杀的样子。
顾明谦回府后,整日消沉宿醉,也让她逮着了空,爬上了顾明谦的床,可偏生她的心思从不在情意,而在名利。
后将军战死,仇家找上门,她被百般凌辱,死得并不好看。
这些过往猛地钻进脑袋,没有感觉的许青容暴躁更甚。
笑得也更加可怖:“姐姐啊,他是天师血脉又如何?不也找不到你吗?”
她也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已经没有时间了,需尽快。
飞身而出,这是这百年来第一次出世。
那是一家报社,一个戴着帽子的长发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脸庞白皙,四肢清瘦。
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抱着一个本子,急急往外,目测是这报社的记者。
许青容换了一身时髦的黑色修身旗袍,撑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从人群中直直走向那姑娘。
那记者看见许青容的第一眼,竟在太阳底下冷颤不止。
许青容带着黑色太阳能,头纱掩住了半边脸,看起来高级又妩媚,手中破旧的油纸伞倒显得格格不入。
许青容正欲有什么动作,突然转身离开了。
女记者不解却也懒得细想,只赶紧去采访火铳失踪案的元凶。
顾明谦追着许青容又到了那片竹林。
许青容忽而跪在地上:“将军,这里可是你与姐姐共葬的地方,你真的要在这里对我动手吗?”
“你方才坏了冥界规矩,要对那个女子动手,还现了形,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
“将军,求你了,再给我三天时间。”
可顾明谦还是执意动了手。
但许青容也同样有千年的道行,两鬼瞬间不分高低。
顾明谦也看出了不对:“你偷练了禁术?”
“我都是为了自保,将军,我不想与你为敌。”
“你屡屡拘捕,早就与我为敌了,我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迷人间。”
“你们给了我选择,又剥夺我的选择,没那么容易。”
又是几个邪乎的招式,一不留神,让她跑了。
不知那里吹来了满天扬花,迷住了顾明谦的眼,他抓住了一片,低声呢喃:“怀芷,你也希望我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再思及宁怀芷,顾明谦心中五味杂陈,又联想到范潼的那张脸。
已多年未见陆判的顾明谦破天荒去找陆判喝酒叙旧。
陆判铁面无私:“顾兄,我早就说过了,这册子不能给你看,冥王大人让我带话给你,你等的会来的,你已落劫,修行就快圆满了。”
顾明谦仰头喝酒:“陆兄,叨扰了。”起身告辞。
而被许青容盯上的那个小记者,今夜梦中暴毙了,死得蹊跷。
许青容拿着那一缕气息,回到了山洞,终于要功德圆满了。
小记者迷迷糊糊的走在深夜的街上,她只看着那监狱的地方有一丝熟悉的光芒。
正被隐身前来看范潼的顾明谦看见,小记者还没意识。
看见她的那一刻,顾明谦有些愣神,这人还不该死啊,魂魄上笼罩着一股黑气,看来是被邪祟所害。
顾明谦伸手在她额头一点,突然她就恢复了清明,对周遭环境陌生得很。
“你是何人?为何来这里?”顾明谦期望问出点什么。
那小记者还以为自己梦游,竟在一牢房中,老实答道:“我叫向幼姿,是永兴报社的记者,警察大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我错了。”
说着一膝盖跪下:“大哥,我错了。”
看着还不清楚状况的向幼姿,顾明谦又再点了她的额头一下,这下怎么死的记忆全浮上了脑海。
“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我在报社门口遇到的那个。”这句嘟囔着的话,顾明谦直接带她回了冥界。
“伍佑,快给我把我案桌上那本术法书拿过来。”
那小鬼也是迅速,将书正止于那一页原封不动递了过来。
那上面是向幼姿看不懂的文字,顾明谦打量着向幼姿,又看了一遍那一页。
这本书解释的正是一些禁术,并没有详细的方法,那一页讲的叫“摄陂诀”,是一种夺取她人皮相命格的禁术。
又马不停蹄去找了冥王:“大人,大人,我有事请教你。”
冥王的外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但行为举止都老成得很。
“何事这么慌张?”
见顾明谦拧着向幼姿进来时,他眼神变了几分。
顾明谦跪下:“大人,那许青容用了摄陂诀,将这丫头的命格调换了。”
冥王咳嗽一声:“你的一再纵容如今惹下这等祸事,如今又来请教我什么?”
“大人,这摄陂诀千年布局,定然也已经害了无数人命,只怕冥界有些秩序早就乱了,不能再放任了。”
冥王一皱眉:“好了,去叫调查的鬼差们回来吧,这桩悬案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干的。”
一旁的鬼王道:“这丫头也算是运气好,竟是咱们鬼将的相识。”
“好了,先把许青容抓回来再说,还有这丫头先放在顾明谦你的府中。”冥王怒道。
鬼王瞬间没了阴阳怪气,也恭敬的点头。
向幼姿适应得倒是挺快,竟已学会了阿飘的必备技能。
“你们冥界的房子也和人间差不多呀。”
顾明谦没接话。
这条街道和人间的差不多,但是古味更浓,没有太阳,一路上点着形状各异的花灯,散发着红黄的光,有几分诡异。
向幼姿不自觉的拉住了顾明谦的衣角。
“为什么这些花灯每一盏都不一样啊?有的暗有的明。”
顾明谦道:“这是人间的羁绊,人类真的很奇怪,总在人死后缅怀得那么盛大。”
他的府邸算得上这一排最豪华的了,歪歪斜斜写着:顾将军阴宅。
顾明谦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不常在,这府中也没几个人,你随意些就是,等抓到了许青容,你该去那里就有定数了。”
话刚出,向幼姿的魂体竟变透明了。
顾明谦将食指中指并排放在她的额头上探查。
还没来得及坐下,一把扯过向幼姿:“换个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立在了一座笼罩满白雾的山脚。
只见顾明谦做了个法诀手势,霭霭白雾通了一口,一排高耸入云的石梯出现在眼前。
顾明谦眉宇含忧,拉着向幼姿沿着石梯向上。
山顶有一仙宫,名曰乾坤。
一个胡须头发花白的老仙人站在门口,极具仙风道骨,好像在等什么人。
“明谦,你来了?”
顾明谦很是恭敬,向幼姿也学着行礼。
“爷爷,你看这丫头的魂体是怎么回事啊?”顾明谦赶紧发问。
那仙人不急不忙:“先进来再说吧。”早晨的第一抹阳光刚好打在他身上,身后一条长长的影子。
顾明谦赶紧拉着向幼姿进门。
那仙人倒了两杯晨露:“明谦,你一直未能真正得道就是因着怀芷这丫头,怎么她真正出现在你面前,你反而认不出来了?”
顾明谦一头雾水:“爷爷,这是何意?”
“你说那鬼魅不计后果修摄陂诀,她想选择的是谁?”言尽于此,终于开始回答向幼姿魂体的事。
“这丫头肉身和气息都在那鬼魅手上,如今要强行和她的魂体相结吧,若是后日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她施法成功,这丫头自然就魂飞魄散了。”
向幼姿也发言:“仙人爷爷,我会死吗?”
老仙人被逗笑了:“你现在还活着吗?你看看你身后有影子吗?”
向幼姿忽而低迷道:“战火还未平息,我还没成为大记者呢。”
但还是扬起了难看的笑容:“顾将军,我知道你能在凡人眼里显形,我想请你替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告诉他们我和金发碧眼那小子跑了。”
顾明谦直接拒绝:“冥界有冥界的规矩,我不能帮你,但是我会尽力找到那鬼魅,拿回你的肉身和气息。”
“在此之前,你就在这仙宫待着吧,冥界太黑了,不适合你。”
顾明谦朝老仙人行了个礼:“爷爷,请你看护她。”
老仙人笑笑,不置可否,顾明谦交代完则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老仙人看着向幼姿:“怀芷丫头,这晨露你能喝,虽觉不出味道,但也许能让你的魂体不那么透明。”
向幼姿看着奇奇怪怪的老仙人,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姓名:“仙人爷爷,我叫向幼姿,不是什么怀芷丫头。”
老仙人高深莫测道:“扬花纷飞劫未灭,以情为刃魂自毁。”
向幼姿没听懂:“仙人你这究竟是何意?”
老仙人笑笑,不再说话。
再说顾明谦这边,已经清楚许青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范潼,若范潼不是怀芷,那他的皮相肯定与许青容有关,他隐在暗处。
果然,范潼突然被一股黑气笼走。
顾明谦二话不说的跟上。
兜兜转转,竟又来到了那片竹林,宁怀芷的墓前。
许青容估计也是知道,在此处,他总是心软。
墓后不远处,正是许青容藏身的山洞。
此刻她正拧着范潼回到山洞。
范潼并未昏迷,看着眼前的人骨和尸体,连连后退:“仙姑,仙姑,我只是个普通人,不知有什么能为仙姑效劳的?”
许青容回过头,看见那张脸她就莫名的暴躁,手上变幻出一把鞭子,在范潼身上使劲的抽。
“宁怀芷,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边打边叫嚷,除了脸上,直到范潼那张脸上挂满汗珠和泪水,混着泥土,狼狈不堪才住了手。
顾明谦也终于找到了这里,一个闪身来到范潼身前:“把她还给我。
许青容明显慌了:“明谦哥哥,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随即又大笑道:“无妨,那就留下看我如何夺取宁怀芷的命格吧。”
“痴人说梦。”
一阵打斗,许青容捏住了宁怀芷的骨头和气息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她。”
“别。”趁这个分神的空档,许青容一个法诀,将顾明谦束缚了起来。
“明谦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夺取宁怀芷的命格吗?我本是天上的仙子,因犯了天规,被罚下界,历万世之苦,我没喝那碗汤,因缘际会结识了宁怀芷,她这一世,积够了福报,下一世就能位列仙班了,多么好的机会啊。”
“卑鄙!”范潼也不禁出声。
许青容拧着他到了顾明谦面前:“差点忘了你,明谦哥哥肯定很想知道这张脸和他身上浓郁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吧?是你太执迷了,宁怀芷轮回了这么多世,怎么可能还有那么浓郁的气息?那是我用她的皮骨熬制的药水。”
“若你肯放过我,我不介意与你做对神仙鸳鸯。”
顾明谦道:“我只想知道,真正的怀芷在那里?”
“她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人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她?”许青容暴躁不已。
“不过你真的想见她吗?”
不待顾明谦回答,许青容催动法诀:“我让你再见见她吧。”
远在乾坤的向幼姿受到什么指引一般,忽而朝外飞去,幸好这仙宫有结界,她重重的又砸在地上。
老仙人发现了异常:“有人在召唤你,肯定是那鬼魅。”
可这并没结束,她又一下接一下的起飞,砸下,魂体隐隐有破碎的征兆。
意识到不对的许青容变了脸:“你把她藏到那里去了?不是在冥界。”
顾明谦终于肯信了,他和他的怀芷擦肩而过了那么多次,他明明都拉住她的手了,却没有认出她。
“我居然没有第一眼认出她。”说着已经泪流满面了。
而许青容也不放弃:“有结界最好,我摔碎她的魂体。”
可没想到,真的召唤来了向幼姿。
可眉眼间又不想是向幼姿。
“青容妹妹,千年未见,近来可好?”开口的那一瞬间,许青容就心虚了。
喃喃道:“是乾坤那个老头子搞得鬼吧?”
向幼姿一摆手,竟解开了顾明谦身上的法咒。
顾明谦错愕不已,紧紧抱住了她:“对不起,怀芷,我竟然没有认出你。”
许青容越发握紧了手上的筹码:“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
向幼姿凄然一笑:“明谦哥哥,我已经回不去了,扬花起飞你也不必念我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灾难。”
说完推开了顾明谦。
直直飞奔过去,紧紧抱着许青容,向幼姿身上有无数法咒,紧紧的和许青容吸附在一起。
许青容手上宁怀芷的气息瓶和尸骨掉落。
同一瞬间,向幼姿的魂体发出了耀眼的金光,随着魂体破开,与许青容散发的黑气相互融合,直到两个魂体化为灰烬。
顾明谦回到冥界复命。
至于范潼,换了张脸,立志重新做人。
一向不对付的鬼王惋惜道:“真的不等了?”
顾明谦点头:“不等了,你可别往我孟婆汤中掺水。”
他投胎前去看了向幼姿的父母,按她的要求说完了那番话,又给了不少大洋,两老哭成泪人:“这丫头。”再哽咽不出其他字。
而顾明谦终于肯抛下,只因为宁怀芷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一个字。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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