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有对老两口

文 | 仙乐飘飘

和朋友云聊天，她无限感慨地告诉我邻村有对老两口可感动人了！女的年轻时从树上摔下来，脊椎摔坏了，两腿残废，男的比她大十来岁，愿意娶她照顾她一辈子。现在他俩一个68岁，一个79岁，经常在集市上看到他们，老头子骑着三轮车，老婆子坐在后面，喜欢啥东西，老头子拿给她看，相中了就买下来，老两口把平淡的小日子过得温暖感人！

于是我决定和云一起去看望两位老人。当年两人是前后街的邻居，老婆子24岁那年爬到树上摘柿子不小心摔下来，跌到一块大石头上，脊椎摔坏了，偏偏又遇到一位庸医，手术后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两年后又去济南大医院重新手术，把体内钢板取出来才慢慢恢复，可以自己坐起来，只是病情耽误太久，两条腿残废了。老头儿比她大11岁，之前有过短暂婚史，因为女人不能生养两人离婚。后来，老头子托人去前街的老婆子家做媒，只要能生养就行，愿意照顾她一辈子，都是街坊四邻，彼此知根知底，老婆子一家人都挺放心，同意了这门亲事。

当时老头子是村里的技术员，会剪果树，每天出门帮村里人修剪果树，农村人淳朴厚道，大家也纷纷上门帮老头子干些力气活，后来两口子相继有了两个儿子，俩孩子从生下来都是老婆子一个人照顾，空闲时她织网钩花补贴家用，日子在两个人的勤劳朴实中过得有滋有味。老头子自豪地告诉我们，家里盖了两栋大瓦房，俩儿子都娶上了媳妇！

我问，你们有没有最艰难的时候？老头子说:“最艰难的时候是生小儿子那年。俺俩商量着再养一个，将来两个孩子照顾我们负担能轻一点儿。当时的政策不让养二胎，俺们带着四岁的大儿子东躲西藏，大队部下令再不回家就要扒房子，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了才敢回家。二胎罚了两千八百元，我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东挪西借好不容易凑了四百块钱，路上遇到拦路抢劫的差点抢了去。那年月日子难啊！家家户户勉强吃饱肚子，哪有那么多闲钱借给咱？一到春节，别人家过年，俺们家是过关哪！老婆孩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老头子说起从前的事一脸愧疚，老婆子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他。

我问老婆子，当初老头子找人提亲时，她是怎么想的，老婆子笑笑说:“我当时打算自己过一辈子，没想到他愿意照顾我，都是老街坊彼此熟得很，家里人也都放心他！我就想，结婚以后，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就行！我双腿不能动了还有双手呢！”她边说边伸出手冲我摆了摆，“平时我钩花织网，夜里孩子们都睡了我还在忙活，自己定下规矩，每天必须钩完两个线团才能睡觉。蒸馒头包饺子，家里人把面板放到炕上，我一个人就能做好。扒苞米皮、摘花生果，地里的庄稼收回来只要能放到炕上，我就能拾掇明白！后来有了孙女也是我一个人看大的！”老婆子人很直爽，她两手一拍，开心地指着一边的轮椅说:“自从孩子们买来轮椅，我就长腿了！炒菜、烧火、做饭、洗衣服我一个人都能干！”说话间她用双手撑着身体挪到炕边，麻利地坐到轮椅上，从里屋来到厨房演示给我们看，老头子一直在旁边笑呵呵地望着她。想来他们老两口是满足的吧，那些清苦艰难的日子相依相伴也不曾畏惧吧！可是我的内心还是有一丝酸楚的感觉，不知道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老两口过着尘世间最平凡的生活，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简单知足。老婆子没有把突如其来的不幸当作人生筹码，去哀怨去依附去博取别人的同情，她甚至没有把自己当残疾人看待，用勤劳的双手尽最大努力与老头子一起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她一句怨天尤人的话都没有，始终笑模笑样的，她阳光的心态和无怨无悔的操劳，令我们这些身体健康的人汗颜。年轻的时候我们总认为找一个有钱或是有势的老公，自己就可以不用朝九晚五，就可以养尊处优享受一生，人到中年才渐渐明白夫妻二人共同付出相互支撑的婚姻才能细水长流，才能长情依旧。老头子朴实厚道，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有多么坚强，多么能干，他知足，他感恩，他加倍回馈给老婆子的是，这一生唯有好好呵护她。

第二天我和云在乡村熙熙攘攘的集市上意外地又遇到老两口。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骑着三轮车，后面坐着头戴遮阳帽的老婆子，遇到孙女喜欢的小玩意，老头子停下三轮车去摊位上拿来，递到老婆子手里，老婆子笑盈盈地端详着。炎炎烈日下，老头子不厌其烦地询问，老婆子心满意足地微笑，三轮车在人来车往的集市上是那么的不起眼，两位老人是那么的朴素平凡，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让人羡慕。突然想起老婆子说过的话“结婚以后，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就行”！没有比这更朴实的誓言了，夫妻同心贵如金！他们对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望，始终秉持自己的初心，共同承受生活的压力命运的安排。

他们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卑微的如同两颗尘埃，他们是喧嚣浮躁的尘世里最寻常的夫妻，过着默默无闻的小日子，安享着自己的小幸福，可正是这微小的幸福令多少坐在豪车，住在别墅里的夫妻羡慕啊！这幸福简单纯粹让人忘记生活中的疏离、欺骗与背叛；让人对自己无休无止的欲望自惭形秽，扪心自问；让人焦灼浮躁的内心安静下来，仿佛看到木心先生“从前慢”那种旧时光里的缕缕温情，让人再一次相信爱情的专一与美好，相信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

我和云一直注视着老两口渐行渐远，不约而同轻声念起木心先生的《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作者-

仙乐飘飘，70后，热爱生活，喜欢播音，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星梦文摘原创发布，转载请联系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