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男人出门,不管头发有多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油光锃亮,从前梳到脑后。头发本来就稀疏的,蘸着某种液体一梳,就显得更少,但透着三四十年代民族资本家的那种精干样。
我想起来《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顿悟为什么他的头发成了“三毛”:可能头皮生着癞子或有真菌繁殖,头发大抵不会很多,想必肯定是刻意梳头,将本来就西卜楞登的头发梳成了三缕或三绺或三簇,因而得名“三毛”。人穷志不穷,不管贫富贵贱,头总还是要照例蘸着油或类似的“么事”(东西)梳一下的。这倒是有可能的。当然了,无暇或没有条件洗头,头发自然也会一绺一绺的,头发稀疏后这样,叫他三毛,也是可能。
上海老头大夏天出门,少有袒胸露背的,即使穿短裤,也要刻意买那种长过膝盖的短裤。举手投足好像是酒店的总管或过去富人家的管家,或 -- 资本家。
我说的是在闸北公园里常见的一个老头,退休前是个机关干部。早上到公园把腿搭到单杠上,来回蹭。说起话来还常常带着官腔,比如说,"早上起来,脑子里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斗争了一番,决定喝咖啡还是吃茶,最后还是决定吃茶.。。。" 说到未来,又说:"明天还不知道能否醒来",或"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在家里,上海男人往往也是一把手,从食材采买到回家刷锅洗碗、炒菜蒸饭,全是一人挑。
90年代在北京时,曾先后有三个上海同事。有一位上午或下午工休时,会出去到菜市场买菜,绿莹莹的用布袋子拎着,穿过层层岗哨,回到办公室,放在自己的桌旁。其他同事往往互相使眼色,传递着揶揄和哂笑。
其他两个同事借故离开北京,回到上海。有一个的理由是要回家继承家产。另一个回上海某媒体找了个工作。
上海人不爱到外地工作生活。阿里巴巴的CEO张勇身在杭州多年,却是另类。似乎有种观念,叫做:外地皆乡下,唯有上海好。对上海的热爱到这样的程度,在和其它地方的人来往时,往往会产生问题。突出的问题是不合群。天生的优越感,有时候不加掩饰的蔑视别人,往往会产生冲突。
记得在北京时有个班长是上海人,一天早上他以命令的语气吩咐一个山东人擦黑板,山东人自古就倔(想想宋朝时的水泊梁山吧),自然立刻顶了回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教室里互不相让,几乎要动手,我赶紧上前劝和。
上海男人心很细,可以说细致入微,俗话说,"魔鬼在细节里",可能是吧。总是在一些不经意间显露处上海男人的精细。比如,2012年我搬家到新买的房子,60多岁的邻居兰冬根到新居下面就点燃了一挂鞭炮,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细节。
当然,这种精细有时候仿佛不大适宜,用错了场合。曾有个上海朋友,谈了个低年级的来自福建石狮的女孩子,家里是个鞋厂老板。一天晚上,这个女孩子摇曳身姿迈着碎布到他宿舍找他,他却不在宿舍。女孩子在他床前坐久了就开始翻看桌子上的书本。一个小本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除了记录着每日的花销和收入,还有一段文字说“XX千好百好,优点很多,只有一个缺点。我本以为她爸是个大老板,没想到他们家的生意也太小了。”女孩子立刻怒眼圆睁,宣布分手!三载后和我偶遇上海,她打探他的去处,我也没有消息,她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说完上海男人,不说上海女人是不行的。典型的上海女人似乎不做饭,棋牌室里寻常见,回家自有男人做好了饭菜等着。上海男人给我印象是他们都会做菜。有个退休的高中数学老师75岁,每次来参加活动不久就忙不迭的要回去。他也直言:“阿拉老塌补(太婆)从年轻时就勿会烧饭,都是我做,”绝无半点不好意思。当然,盛传上海男人怕老婆,依我对上海人的了解,上海男人是绝对要否认这一点的;不过我也无从考证,因为上海人房子一般偏小,不大在家里请外人进来的。
当然也有擅长做饭的女同志。我见过一个60多岁的女人,给自己的丈夫陪床,吃喝拉撒,无微不至。男人说医院的饭不好吃,于是自己天天为了做饭奔波于医院和家里,好在家住在医院一两地外。
还有一个老头住院,陪床的是两个妻妹,照顾地细微不致,原来老婆早亡,照顾姐夫的责任就由这两个妻妹承担起来了。记得总是给他做白煮小河虾,说这个东西蛋白质特别丰富,特别适合住院病人吃。
我作为一个北方人对上海男人和女人的家庭地位的认识是片面、肤浅的 -- 最近看到微信里一个录像时,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录像里,复旦大学李若山教授说,如果把上海人的家庭当作一个公司来看的话,丈母娘是董事长,女儿是CEO。他没有讲男人的地位和角色是什么 -- 这令我十分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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