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行到长门大殿,让她跟我走,她紧抓着手中的小人不放。
“他还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走?”阿娇浅笑,衣袖半遮脸,如待嫁姑娘既是胆怯又是欢喜。
她手里的小人渐渐变大,站立,月光之下竟化成了人形。
“你看,他来看我了!”
一声一声“彻儿”地唤着,那人儿木然着脸,没有半分表情。
我看着天空,估摸着时候不多了,抓着她的手往后门走。
“你放开我!我要我的彻儿!”
我被她挣扎着手隐隐作痛,失手放开。
她扑向那个幻化出的人,没想到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跌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握紧,起来再试一次,依然如此。
“为什么?”她看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儿,泪如断珠。
“小人所化出的人形只是你的幻像。只是一个木偶,他不是你的阿彻。”
我得到的情报说阿娇难忘旧情,整日幻想着能再见到刘彻一面,可是刘彻现在恨透了她,打算让她在这座宫殿了此一生,怎会打算再见她?思念过甚,她便寻来刀和雕刻的木块,每日一刀一刀地刻下去,用心良苦,削出的“刘彻”,惟妙惟肖。
只是一个木偶,不会笑不会说话,更不会向她提兑现“金屋藏娇”的诺言了。
“那他在哪里?”她哀求地看着我,“带我去见见他,好吗?”
我答应她,带着她从后门逃走,进入宫中的密道。
“这是哪里?”
“这是先帝留下来逃生的密道。”
逃生?她自是明白了会通往宫外,停下来挣扎着要回去见刘彻。
我又哄她陛下今夜微服出巡,我们得去宫外找他,她安静下来将信将疑地跟着我。
长安城门已关,出了宫我们找了附近的客栈将就住一晚。
她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彻,我说就快了,等天一亮我们就找辆马车赶去他出巡的州县,很快便能见到。
等她睡下,我轻轻到客栈外面廊上唤信鸽送消息,让馆陶公主明天备一辆马车来接她女儿回去,顺便还附上一句:阿娇翁主神智不清,恐公主需请名医医治。
谁知第二天起来房间里就没了人。
我看到枕边留下一封信。
“我知道大侠是来救我的,能这么想的也只有我母亲了。请你转告我母亲,怪我今时不孝,我一定会等到陛下回心转意的一天,让她重返往日荣耀。”
纸上是红字,还有淡淡的腥味。她竟写血书,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可是傻丫头,你真的会等来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吗?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废后制作陛下相貌的小木人,试图行巫蛊之术,贬黜长门宫仍不知悔改,屡犯宫规,择日赐死。
我潜入宫中,正好看到一群宫人围着她抢走她的小人!
“不要!不要抢我的彻儿!”
“住嘴!陛下的名讳你不配再叫了!给你灌下这碗汤,你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做这宫里的孤魂野鬼吧!”
趁着宫人去拿桌上的赌汤,我闯进去打伤侍卫、撒下迷粉晕倒众人。抱起阿娇,“现在你该死心了吧!跟我走吧,待会刘彻再派人过来你真的必死无疑!”
她忽然变得异常冷静,没有昨日疯癫痴傻的神情,“好,等一下,我把我的木偶拿回来。”
想必是留一个念想吧,随她拿去。
她从晕倒的宫人手里拿回小人,准备拉我的手片刻就拿起桌上的毒汤一饮而尽。
她倒在我的怀里,手还紧紧握着木偶小人说:“你带我出去,把我和它在一起埋了吧!我想和我的彻儿永远在一起……”
她把小人放在胸口,含笑闭眼。
如她愿,我在外面挑了个风水宝地将她和小人一起葬了。
她和她心目中的彻儿,现在该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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