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脆弱的,被缉拿的自由,是我唯一走私的东西。
第一次听到“世人皆以不第为耻,而我以不第动心为耻”,就深深记住了王阳明先生的这句名言。
没想到,今天要借“动心”这个词,用到我自己身上。
前晚心里觉得不舒服,好晚才睡。昨天在微信里说别的事,提了一句,朋友问:那你不舒服会怎么处理呢?我有意绕过了这个问题,深深叹了口气……我不舒服,正因为一整天和他们几位在群里聊了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我正在践行上周所决定的“见人,见空间”,把自己世界的大门打开,心甘情愿迎接,心甘情愿走出去。
整整一天的丰富的“交流”,却在入睡时,我感到了与以往(独行侠)一样深深的失落感和孤独感。我意识到了什么,又觉得一片混沌,不知所以。
游离感,既不是别人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的态度问题,态度已经心甘情愿改变了,因为我想为自己的感受和成长负责,我用很真诚认真的态度,在对待大家,不卑不亢……可是,我不知道还会有新的系列待我探索。
今早许多画面涌入了心头。似乎在我的追问下,给我一些线索。“动心”这个词突然冒出来了。
我什么时候会感受到那种欢喜,无话不说,依恋,安全感,被无条件接纳,真切惦记对方,一起共享美好,而我自己也愿意变得更有力量……这些感受呢?换言之,用心是可以出于责任,可以出于压力,可以出于礼貌,可以出于维护自己的形象……但是并不一定会动心啊!
哦,我似乎明白了,当我能感觉到我在“爱”一个人时,其实是有一个动心的瞬间的。而人动心总是极其罕见的,所以觉得大多数时间是孤独的。
在近一个月左右,我第一次有了想法:去忙忙碌碌工作,这是最简单的生活关系。这样在工作中的时间,是过得最快的,转眼就5年、16年,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孤独,没有时间回头,没有时间看未来,也没有爱与被爱,也不需要思想和感受……
让我来回忆一下,我是在哪里动心的。
小学3年级,9岁。农历生日,暑假假期。那个假期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母亲去了父亲上班的城市。我被外婆征用去给她家看菜园子。我很听话,也很在意自己的表现,一整天都呆在田野里,每天很晚才回去吃饭。
可是有一天我心里特别急,我擅自做主直接要回我自己家去。当我走进我们家那个长长的巷子口时,我看见有个一身黑衣的小脚老太太坐在人家的门槛底下,是我奶奶。
她吃惊地说,你怎么晒这么黑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走到这里就走不动了,我坐这里先缓一缓……
那一刻,我想是我儿时第一次动心的时刻。我爱的第一个人,现在也一直没有改变,爱着的人,就是奶奶。一想起她,眼泪就会哗哗流出来,此刻,已经哭到不行…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哭,或许这就是和她交流的方式吧!
奶奶是个大高个,是个极其倔强和独立的女性,在赡养她的小儿子儿媳妇那里并不被待见,但是她从不怂。事实上,她都是自己会挣自己的零用钱的,包括给我的零用钱。她是严肃的,有脾气的。
正因为如此,我不过是她十几个孙子之一而已,她能在不知道我在哪里的情况下,在她走不了远路的情况下,去找我。现在想来,我感受到了被重视,被接纳。我觉得她是个柔软的老太太,是个感情丰富的老太太,是个至情至性的老太太,比她的哪些儿子儿媳妇们强多了……无论如何,她把她的柔软和情感,给了我,这是有缘份的。
说到这里,我想我的倔强、独立、至情至性,厌恶世俗规则,都是继承了她的。
我的第二次动心:
从产房出来是坐着轮椅的,都没有了抬头的力气,脑袋是耷拉着的,真是经历了全套的人间炼狱。
当小家伙放在我身边时,我比划了一下我的手掌和她的脸蛋,从额头到下巴,刚好和我手掌一样长,我好奇,这是如何分配才能把全部零件布置上去的?那一刻,我动心了。我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她更珍贵了。
下个月,13个春秋就要过去了。
我只能说,是这个小生命,倒逼我学会为她去做“接纳”。我会像对待国家主席一样,忠诚无条件地负责人,敬而少言。
当时热烈的爱,我已经无法拿出来了。
我昨晚入睡时,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错了?
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思想,我想要养育一个独特的孩子。
或许我错了。
转个180读,站在对面看:
我需要一份工作,消磨所有的时间,买回来各种物品。有没有意义不必考虑。
我需要找个人结婚,孩子无需只对着我一个人,我可以只做半个看客。有没有爱不必考虑。
我需要出去看看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不必考虑自己有什么困惑,不必担心哪个课程没有学完,不在乎人生意义几何。
是什么让我关注这样极其讨厌的想法?好像是孩子。也好像是自己。
我是个很脆的人,我的动心无法抵挡岁月漫长。对不起,至情至性的人,韧性也是有限的。
第三个动心的人
第四个动心的人
我不知道别人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只知道,要对一个人动心是不容易的,很难的,那是一场千万个因缘聚合的瞬间的呈现。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要不要都在我的掌控之外。
宇宙这么大,我却只能选择你,来体验欢喜,无话不说。
我甚至想说,您就不能珍惜一点吗?这是很难得的,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啊。
然后转念一想,这对你来说,可能并不重要,并不难得,因为你的世界和我的不一样,千万个因缘中,一个变了,你都有理由变。
在过去的3个月里,我不止一次,对自己的感受,感到忐忑不安,感到痛苦,感到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呢?为什么要依赖?为什么要感到不舒服?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情绪和纠结呢?
而这些感受,借假修真,让我学会了放下,学会了调整,学会了面对,学会了看见自己,学会了为自己的感受负责,学会了内心填充自己的力量……
当我今天想到“动心”这个词时。我想我是喜欢这样的自己的,我喜欢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是潜意识里的真挚的感受,没有任何条件和思考。
我不该否定自己。不该以“动心”为耻。
一个人,会有小小的,小到世界无法察觉的要求,对自己来说,这是宇宙中的心灵休憩的地方。而对于别人来说,他们关注的,是他们自己心里那个小小的要求。
我想,外在形式的完美,代替不了一个人内心的快乐和满足。但是外在形式是修炼的道场,或许我该多去看几眼,尽快去修炼,以免成不了仙,可能得下地狱呢。
一个人内心的快乐和满足,是需要思想的升华?需要被爱的热烈程度?需要沉入谷底的反弹?需要事业的丰收?需要孩子的完美登场?不知道。我的思路在此,依然断了。
只送上一句祝福:愿你还能有所动心。动心后,能够自己满足。或许,这就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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