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万元户
“老爸，你想不想尝试一下穿越，咱们一起到你小时候去看看？” 尼莫问。
“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年轻人！” 爸爸说。
“为什么呢？”
“我倒是很想穿越，但我是绝对不可以穿越回自己小的时候的，这就是一种咱们刚才提到过的‘不可被修复的强大干扰’。两个本不该出现在同一时空、而关联度又如此之紧密的人一旦相遇，就像是晚会上话筒靠近了音箱会引起啸叫一样，任何微小的行为改变乃至情感涟漪，都会纳入这两个人——事实上是不同阶段的同一个人—— 之间的反馈循环中，从而积累出时空无法自行修复的事件，而这个事件将会彻底改变未来。“
尼莫吐了吐舌头。本来还想着能说服老爸跟着一起回去呢，无所不能的老爸肯定能轻松搞定所有的问题，没想到这却是一个禁忌。还是老爸之前说的对啊，靠墙墙倒、靠人人跑，关键时刻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那我自己一个人还要回去吗？说实话尼莫心里很是打鼓。在多维空间里穿梭的体验并不愉悦，第一次他是误打误撞，第二次他是太渴望再见到爸爸妈妈妹妹了。之所以当时很笃定的对小爸爸说他会回去，那是因为他相信见到老爸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而现实情况却是他仍然不得不单枪匹马的去搞定一切。
就我自己一个人再回去吗？尼莫第二次问自己。眼前又浮现出那栋低矮的房子，那碗没有油花的熬菜，爷爷奶奶疲惫的身影，大姑忧郁的面容，二姑的那辆破自行车，小爸爸那件缀了几块补丁的花衣服……这些影像就像刚刚发生在眼前，一幅幅历历在目，久久挥之不去。
我真的要一个人再回去吗？尼莫第三次问自己。“……你肯定还会再回来吧？” “肯定的，我保证！” 小爸爸期待的目光如在眼前。据说古代的侠士不光是武功高强，一诺千金才是他们最可贵的品质。“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这是老爸给他讲过李白古诗《侠客行》里的一句，当时老爸讲得慷慨激昂，尼莫也听得豪情满怀。
放心，我说到做到！尼莫在心里对自己说。
“还有，尼莫，你还要记住一点：即便是一些不影响历史走向的小变化，如果数量多了，也可能在累计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引起巨大的变化，但在这个变化之前你可能毫无察觉。这就是哲学里经常提到的量变可以引起质变。”
爸爸又在谆谆教诲了，尼莫嘴里“嗯嗯”的敷衍着，心思却早已飘走了。他没有意识到爸爸刚才的这段话有多重要，他也不知道这次的充耳不闻在以后给他造成了多么大的困扰，让他在以后无数次想起这次的心不在焉时，都追悔莫及。
尼莫和爸爸慢慢的往家走。
“老爸，我的压岁钱可以取出来给我吗？” 尼莫问。
“你要压岁钱干嘛？你要带钱去那边？” 爸爸问。
“没错，大姑马上就要因为交不起学费退学了，我回来主要就是办这件事情，顺带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尼莫说。
“嗯，压岁钱在妈妈那……这件事先不跟妈妈她们说吧，她们可能一下子还理解不了，我回头找合适的机会再慢慢跟大家解释。压岁钱我先给你垫上。” 爸爸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暂时就咱们俩知道好了。” 二人攻守同盟暂时达成。
“不过，有个很大的问题：我在那边见过钱，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你说现在的钱拿回去能花吗？” 尼莫忧心忡忡的说。
“哈哈，当然不能花。不过这个倒好办，老爸轻松帮你搞定！” 爸爸胸有成竹的说。
“不过，” 爸爸再次叮嘱：“ 你一定要注意，带回去的钱不能乱花，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尽量分散着在日常生活中消耗掉应该就没事。”
一回到家，爸爸就打开电脑，在网页的搜索框里输入了“人民币的发行历史”，尼莫也趴在一旁看。
哇塞，原来人民币发行过这么多种不同的样式啊！现在用的红彤彤的毛爷爷已经是第五套人民币了。
第一套人民币是1948年发行、1955年停止流通的。天哪，竟然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发行了！那套人民币里不但有一百元的，还有两百、五百、一千、五千、一万的，最高面值竟然是五万！尼莫很难想象人民币上竟然有过那么大的数字。
第二套人民币是1955年发行、1964年停止流通的。这次的面值从最小的1分钱到最大的10元钱，里面竟然还有3元钱的纸币！别看金额都比较低，但1元钱相当于第一套的1万元！那1分钱也相当于之前的100元了？难怪！
第三套人民币是1962年发行、2000年停止流通的。这次面值最小的是1角，最大的还是10元钱，分币继续用上一套的。其中最大的面值10元券俗称“大团结”，就是小爸爸在三年级发表在报纸上的那篇作文里提到的那个拾金不昧的女孩捡到的那种。
第四套人民币是1987年发行、2018年才停止流通的。这套人民币最小的还是1角，最大的则增加了50元和100元两种。其中100元的钞票上面印着新中国的四位开国将帅的侧脸浮雕像，分别是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和刘少奇，俗称“老人头”。
第五套人民币是1999年开始发行、沿用至今的一套。这一套最小的面值就是1元了，最大的面值还是100元，不过正面图案统一都换成毛主席他老人家一个人了，不同的面值只是尺寸大小、纸张颜色不同而已。这一版尼莫就非常熟悉了。
爸爸判断了一下尼莫说到的年份，对照了一下，扭头对尼莫说：“那时候用的是第四套人民币，当然第三套也在用着。”
尼莫问：“然后呢？”
爸爸又打开搜索界面，输入“邮币交易市场” 几个字；回车后，点击了靠前的几个链接。
尼莫凑近了看，发现打开的网站上花花绿绿的，不同图案的纸币照片在爸爸飞快的点击下让尼莫眼花缭乱。
界面停在了一张表格上，爸爸细细的看了半天，转头对尼莫说：“1990年已经开始用第四套的100元的了，还不贵；要是再往前几年，最大面值只有第三套10元钱的，还挺贵。”
爸爸指着屏幕让尼莫看，尼莫看到一个名为“第三套人民币价格”的表格的最下面一行写着“ 拾元 单张 50-100元”的字样，另一个名为“第四套人民币价格”的表格的最下面一行写着“ 1990年100元人民币 单张 101-150元”。
“为什么钱还能买钱？” 尼莫不解的问。
“因为发行了新钱，这些旧钱慢慢的就不让用了；彻底不让用之前，大部分人都把旧钱拿到银行换成了新钱，旧钱就被中央银行收回销毁了。但是有很多人会留一些旧钱用于收藏，慢慢的这些数量越来越少的钞票就变成了收藏品，也就升值了。而且，越靠前的钞票就会越值钱，因为能留到今天的就越少。你看同样是第四套的100元，1980年发行的最高要1000元一张，1990年发行的最高就只要150元。物以稀为贵嘛。” 爸爸说。
“那我就明白了。让我看看，如果是换第三套的10块钱，就按100元一张换吧，一万块钱可以换100张，也就是1000元……一万才换一千！如果是换第四套1990年的100元呢？也按最高价的150元算，一万元大概可以换……60多张，也就是6000多元。哇，这个划算！”
“所以说你很幸运，少年！” 爸爸边说边又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 承德邮币交易市场” 几个字。
半晌， 爸爸愤愤不平的说：“小地方真是小地方，连个靠谱的邮币交易市场都没有。看来还得找万能的淘宝啊。”
爸爸这次打开了橘黄色的界面，搜索框里输入“第四套人民币”几个字，一点“搜索”按钮，满屏幕的钞票。
选了一家销量、价格都不错的，开始和客服对话：
客服：您好亲！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亲？
爸爸：我想买一些第四套的100元。
客服：有的呢亲！我们有大全套评级珍藏册，全套14张尾号相同的，都是全新的，包正版，价格只要1580元亲！
爸爸：哦……我不要全套的，我只想要面值100的这一种。
客服：有的呢亲！我们有全新1980年第一版的100元，全新原票，价格只要880元亲！
爸爸：哦……我不想要1980年版的，我只想要1990年版的。
客服：有的呢亲！有九成新以上无折痕连号100张一捆，价格是两万元。
爸爸：哦……我也不想要连号的。你们有没有那种旧一点的钱？不用连号，破一点没关系，不缺一块的那种就行。
客服：……亲您这是要干啥呀？这种纸币没有收藏价值的亲。
爸爸：不收藏，能花就行。
客服：可是这种钱早就不流通了啊亲。
爸爸：我换个地方花……这个你就别管了。你们那到底有没有？有多少？多少钱一张？
客服：是有一些配不上尾号、品相一般的纸币，数量和价格我马上确认一下亲，请您稍等一下亲亲。
半小时后，76张第四套的100元纸币成交，价格为118元/张。
爸爸：立刻发顺丰航空件，最好隔日达的那种。
客服：好的呢亲亲！感谢亲的大力支持！欢迎亲再次光临小店！
“索性先多给你换一些，反正你如果用不了，这钱也不至于没了；大不了回头我打个折也在网上把它卖了，损失不了多少钱。” 爸爸一边说，一边又点开了下一个店铺的客服头像。
两天后，两三个快递陆续收到，当然都是爸爸去村委会集中快递点悄悄拿回来的。尼莫平生头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压岁钱，竟然还都是上一代的旧钱。
趁着屋里没人的时候，尼莫把这些“老人头”数了又数。面值总计2万元整，实际耗资2.4万元左右，都来自自己的压岁钱。有道是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听爸爸说那个时代万元户就很了不起了；尼莫小心翼翼的把它们藏在背包的最底下，第一次找到了当富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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