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随记(19-2)—想念老豆腐
跟朋友微信聊天,问我身居海外,最想念祖国的什么?我略加思索回答他,老豆腐。他很失望,原以为我会就这个题目说一大段很文艺的言词,没想到这么平庸。
记忆中第一次吃到老豆腐是1967年春节过后,宿舍大院门口那个炸油条的小店铺前,来了两个老汉卖老豆腐。每天一早大约六点半推着小平车,从并州路北面拐到并州东路这边,至于他们的作坊在哪里?谁也没去想过。
他俩从车上抬下两个木笼,里面是炭火,烤着紫铜锅,铜锅里分别是老豆腐和粉条黄豆海带金针熬制的卤汤。
两个老汉都认得我,原因是,一,我的家境略优越,经常去吃;二,经常学他们的河南林县口音,曾误以为我是小老乡。还有个重要原因,一毛钱一碗,我经常分成两次买,即先用五分钱买半碗,老汉厚道,盛两个半碗实际要比一碗多。后来他们发现了我的把戏,我也不好再买半碗了。
除了家庭收入稍好外,我还有两个资金来源,分别是紧邻的两个工厂,卷烟厂和塑料厂。卷烟厂捆烟叶包的麻绳废弃等着回收,露天里堆积如山;塑料厂的废品未及回炉。这些地方我有时悄悄光顾一下,弄点出来,卖给废旧物资收购站,便有了积蓄,吃老豆腐还不算太大的支出。
父母曾有过想法,买些老豆腐回来,再上笼蒸一下,当豆花吃,他们是重庆人,有乡愁。说归说,未付诸实施。
俩老汉的老豆腐只卖了一年就不来了,街坊们说吃的人太少,一锅老豆腐到中午还卖不完。
等到那条街上再有老豆腐,已经是十年后了。与那俩老汉不同,紫铜锅改保温桶了,再也闻不到掀起锅盖后满街飘散的本色老豆腐香味了。吃老豆腐的人也多了,八点多就卖完了。老豆腐摊还是和油条铺搭配,买油条得排队。
大学暑假里,我去吃老豆腐,邻居排队买油条,有四个小青年插队,邻居指责,发生冲突,我不能袖手旁观,放下老豆腐参与指责,对方不服,出言不逊。这时,又来了两个邻居,我一看人手够了,于是开打,一对一。我应对的那家伙虽然个小力不及,但有经验,贴身紧逼,我抡不开拳。正在胶着状态,一汉子停下自行车,冲过来挥拳猛击缠住我的那厮,我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对方被我们打的落荒而逃,我请同学吃老豆腐,他说“快走吧!警察马上就来了。”。我环顾四周,这条街围观的人把交通都堵塞了。放下那半碗老豆腐,也撤离现场。
快四十年了,吃过无数次老豆腐,却再也没见过那同学。前几次小学同学聚会,大家都不知其下落。
在海外生活,想吃点中国菜不困难,有中餐馆,自己也擅烹饪,难得是没有老豆腐,自己也不会做。这对习惯以老豆腐为早点的我,一筹莫展。
生病数日,今得好转,到屋前草地长椅上晒晒太阳,和朋友微信聊聊,不料谈到老豆腐,引起一长串回忆,记了下来。平庸就平庸吧,玩儿高雅的人不少了。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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