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怀帝因司马越已经病死,便改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尚书令荀藩为司空、并进幽州都督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二州诸军事、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凉州刺史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湘、交、广等五州诸军事。
怀帝又颁诏四方,促令各地勤王。可奈何此时神州鼎沸,两河南北,到处是胡骑出没的身影,各镇将自顾不暇,又如何能腾出手来入卫京师呢?
此时就连荆湘一带,也是搞得一塌糊涂。征南将军山简,本驻守襄阳,先被流贼王如所逼,后又被石勒军攻击。
山简,就一酒徒耳,当时他在高阳池(汉侍中习郁于襄阳岘山养鱼之所。山简镇襄阳时,曾取名曰高阳池 ,取当年郦食其~高阳酒徒之意)游宴,童儿曾为山简作歌道:“山公出何许,住自高阳池。日夕倒载归,酩酊无所知。”照此看来,之前遣督护王万入援洛阳之事(见晋(33)),事虽不成,也总算他振奋了精神,力图报效国家。之后接连遭遇强寇,局势不稳,又出屯至夏口,才勉强支撑过去。
此外如荆州刺史王澄(王澄出任荆州见晋(31)),误信襄阳被陷的谣言,竟散众而还,折回江陵。之后又常为此感到耻辱,竟然托词粮草运送出了问题,委罪于长史蒋俊而将其斩首,却始终不能进讨胡虏。
当时巴蜀之地的流民,都散居在荆湘之地,经常与当地土人发生械斗,激成乱事,戕杀当地县令,流民啸聚乐乡(今松滋市乐乡街道)。
王澄遣内史王机,率兵讨伐,流民本已望风乞降,王澄佯为许诺,却暗中令王机乘夜偷袭,将八千流民溺死于江中,并将所有流民的妻儿,全部充入军中做为士卒的犒赏。
畜牲样的东西,还名士。
那益、梁二州流民,未曾作乱,但听说了前次事件始末后,免不得兔死狐悲,而当时湘州参军冯素,也想要将流民统统诛杀,遂致流民大骇,那时寓居荆湘的益梁二州流民有四五万家,他们同时举旗造反,并推举醴陵(今醴陵市)县令杜弢为帅,奉他为湘州刺史,流民南破零陵,东掠武昌。王机出军堵御,失利逃回。王澄此时却一点都不担心,还与王机两人日夜纵酒,投壶博戏,消遣光阴。之后听说其兄王衍,惨死于宁平(见晋),他也不感悲戚,反抱着一丝达观乐天的想法,得过且过。
之前成都为李雄率部所克(见成汉(5)),前益州刺史罗尚,始终不能夺回成都,反由李雄出兵东侵,多次遣将攻打涪城(今绵阳市涪城区),梓潼太守谯登,固守城池三年,粮尽援绝,终遭陷没。谯登被擒不屈,终遭杀害。川蜀一带彻底陷没。
此时那长江上下游间都纷纷扰扰,还有何人能够出兵勤王?只剩一个琅琊王司马睿镇守的江东,还算安宁,但他刚脱虎口,又怎会再投身险地,做孤注一掷呢?所以做为天下都城的洛阳城,反被弄得灰头土脸,无粮无援。怀帝整日郁闷,天天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这该怎么办呢?”
当时大将军大都督苟晞,上奏请怀帝迁都仓垣(今开封市东北二十里),并使从事中郎刘会带领运船数十艘、宿卫五百人及谷米千斛,来接济天子。
掰掰手指细数一下,靠接济的天子,差不多都是末代主君了。
怀帝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于苟晞迁都仓垣的建议了,便召集公卿,想决定行止。(想好了就干)
本来晋廷公卿已被司马越都带走,最后和王衍一起归西。这时还留在朝堂上的,仅是几个毫无决断的废物。天子的左右侍从,也只管眼前的温饱,不肯远行。怀帝是主君,却也不能独自潜逃,没办法,只能顺从众意,就这样又蹉跎过去了好几天。
接着就是洛阳城中大饥,人自相食,城中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怀帝实在忍受不住,便再召公卿会议,决意启行。偏在那时身边的侍卫也已溜的溜,跑的跑,就没剩下几个。一群人要出行时,才发现,洛阳城中连车马也都没剩下。
怀帝抚手长叹,遣傅祗出巡河阴,整备舟楫,自己则与朝臣数十人,步行走出西掖门。刚到铜驼街时,放眼望去,见满街都是盗贼充斥,到处劫掠,心想这条路也肯定走不通了,只好退了回去。
度支校尉魏浚,率领流民数百家,出保河阴的硖石(今洛阳市孟津县东北),有时也能掠得一些谷麦,都被他献入洛阳宫中。怀帝此时已经是饥不择食,也来不及问粮食的来历,就将这谷麦分发赡济宫人,并加魏浚为扬威将军,仍领度支校尉衔。
看到这一段,笑也笑不出来,也蛮心酸的。堂堂一个校尉竟领着流民去抢粮,抢到粮食奉到宫中,而当时的天子已经混到了这个地步。
突然间又传回警报,汉大将军呼延晏率众二万七千人,直接杀奔洛阳而来,怀帝心忧如焚,之后一连十二封败报,晋廷共计战死三万余人。
又闻汉兵日盛,刘曜、王弥和石勒三路人马,已经会同呼延晏,在洛阳都下汇合,直急得怀帝仓皇失措。又是几天过去,汉兵开始猛攻洛阳城的平昌门,城内惶惧,无人有心拒守。才过了一夜,洛阳外城已被汉兵攻入,之后再攻内城,杀人放火,肆无忌惮。东阳门外,火光连天,各府衙门多被焚烧,就这样过了一晚上,汉军竟然全部退走了。
怀帝急命荀藩、荀组兄弟两人,让他们在洛水上备好舟船,准备东行。荀藩等两人奉命前去办理,但船只甚少,好不容易才凑出数十艘。不料此时汉兵又回转过来转来,放起一把大火,把刚调集的舟船全部烧毁殆尽。荀藩两兄弟,此时也不敢回都了,竟直接逃往轘辕山(洛阳市偃师县东南,登封市西北)而去。
原来是之前呼延晏率领的一支兵马攻入了洛阳,当时在城中肆虐了一宵,呼延晏还担心城中孤军有失,未敢久留,便引兵出城暂退。之后王弥、刘曜等先后赶到汇合,呼延晏这才放心大胆,又来攻城。等汉军哨探回报瞧见洛水中备有船只,便知怀帝想要逃跑,乐得乘机将船只毁去,先断他退路,又再与王弥部合攻宣阳门。
洛阳都中已经残破,已经是无人守御,呼延晏与王弥当即攻入,内城的晋廷守卫,纷纷逃散。汉兵斩关直进,如入无人之境。呼延晏与王弥驰入南宫,登太极前殿,纵兵大掠,所有宫中妇女、库中珍玩被抢掠一空。怀帝此时已经不得不走了,带上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等,跑出华林园门,欲往长安方向奔去。
又是一段前世冤孽,那时刘曜正领兵从西明门进来,方面就遇见怀帝一行人,一声号令下,立把怀帝等人抓住,将他们拘禁在端门,再遣人收捕朝臣,右仆射曹馥、尚书闾邱冲、袁粲、王绲、河南尹刘默及王公以下百余人,全被拿住,一并屠戮。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也一起归西。只下令留下侍中庾珉、王俊不杀,令其侍奉怀帝。
洛阳都城内外,仅这一天中就死亡约有二万余人。刘曜命士卒把尸首都搬运至洛水北岸,筑成京观。
真的是牲口啊!所以也是个末代被灭的命!
接着又令人发掘司马诸王陵,焚毁司马宗庙宫阙,大肆凶威。洛阳被破,怀帝被囚时正是辛未年,这和汉太史令宣于修之的预言相符合。(宣于修之的预言见晋(32)末)
刘曜又搜劫宫中后妃,自皇后梁氏以下,都分赏诸将,充作妻妾。自己则挑了一个惠帝的皇后羊献容,逼其为欢。羊皇后于惠帝在位时,已经算是九死一生了,多次被废被立,之后一直留居在弘训宫中,此时的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犹是青丝红颜,不见有一丝憔悴。这次为刘曜所逼,不得已委身胡虏,任由他侮辱。
唯独故太子司马遹的王妃王惠风(王衍之女,司马伦政变收捕贾南风一党后,为司马遹平反,召回王氏抚养当时的皇太孙司马臧,见晋(15))在汉军搜掠宫室时,她悄悄躲藏,却不幸被汉将乔属所搜获,乔属见她风韵未衰,便欲下手用强,自逞兽欲。不料王惠风铁面冰心,誓死不从,她看见乔属腰下佩剑,趁他不及防备,顺手拔剑,向乔属猛刺过去,乔属将身子一让,竟然避过。
王惠风持剑指着乔属骂道:“我乃太尉王衍之女,故皇太子司马遹之王妃,绝不容胡狗所辱,你休要妄想!”
王衍若在泉下见有女儿如此刚烈,不知又作何感想?此女实胜其父百倍。
乔属不禁怒气上冲,便去夺王氏手中剑,王惠风终究是个女子,气力不敌,只一瞬间剑就被夺走,乔属持剑乱砍,王惠风一道贞魂,顷刻间直冲云霄而去。
石勒领军最后进入洛阳城,眼见都中已残破不堪,无甚可掠,便引兵退走,屯驻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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