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飘过的青春岁月

      每当我走过婚纱影楼，看到橱窗里边美伦美幻的婚纱，总会驻足观望，于是，那曾经被婚纱飘过的青春岁月又浮现在眼前。

      记得那年，我二十多岁，还是一个迷恋琼瑶爱情小说的清纯少女，尽管我没有美丽的容貌，没有高挑的身材，自卑得如同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下的一棵小草，但还是对爱情充满美好的向往。

      有一天，我和一位最要好的女同学路过县城最大的照像馆，看见橱窗里有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主人公穿着洁白飘逸的婚纱，靠着一位男士的肩头幸福的笑着。

      这让我们这些女孩子看呆了，因为婚纱一直只是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的服饰呀，《上海滩》的冯程程，《夜半歌声》中的李晓霞，一个个穿着洁白的婚纱的美丽女子的身影在我脑海中出现，一个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与新郎走进教堂结婚，那是多么美好的事。

        从那时起，我们一直憧憬着能够穿上这样美丽的服饰与自己相爱的人结婚。可我知道，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又加上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想穿这样的服装，哪怕只是过瘾，也是不可能的。

      和我一同的女孩也动了心，她也想穿婚纱照像，我们就走进照像馆。照像师简单地为我们化了妆，然后我们就进更衣室穿婚纱，除了那套白色的，还有一条大红色的晚礼服。

        照像师告诉我们，这两套衣服全县都只有一套，连县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都是在他们这里借的服装，言下之意，是要我们照两套，我们同意了，先穿红色的晚礼服，再穿婚纱。和我一同的女孩先照，然后，轮到我，可我穿上晚礼服时，才发现那裙子太长了，照像师在我的脚下垫上两块砖头，可裙子还是拖在地上，我显得更矮。没办法，只好照半身像。

        照完后，我又穿洁白的那套婚纱，虽然也长，但婚纱本来就是及地的，只是那时我有些胖，婚纱的裙子都很瘦，我在服装师的帮助下好容易才穿好，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走出更衣室，生怕把后边的拉链崩坏了，连大气都是不敢出，不过，当我出现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被婚纱勾勒出的好身材时，心里真高兴呀。

      我站在大红布帘（这就是当时拍摄婚纱照的背景）前，照像师的助手过来，把散落在地上的裙摆理好，还点缀了一些玫瑰花。我的感觉就是自己已经成了新娘，幻想着自己在教堂中举行婚礼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有这样一句话，再普通平庸的女人穿上婚纱也美如天仙。可是，因为我的脚底下垫了砖头，不敢摆泊司，只好僵硬地站着，摄影师让我放松，我平静自己的心绪，露出微笑，然后他调整焦距，为我拍了照片。

        我照了像，正准备去换衣服，和我同行的女孩却叫住了我，她走进更衣室，一会儿就换了衣服走出来，只见她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头戴礼帽，成了一个潇洒的少年郎，还问我像不像许文强。

      我笑着说，她是许文强，我就是冯程程。得了，哪有这么矮的冯程程。她发觉点到我的死穴了，马上改口说我还是个小女孩，得了，我们都同龄的，她比我只大几个月吧。于是，我笑她的眼睛也没有许文强的大。说笑归说笑，我们还是照了合影。依偎在同学身边，我突然把她当成了心中的男朋友，搂住了她，她吓了一跳，大叫到，别这样，人家会说我们是同性恋的。我捶了她一下。摄影师也笑了起来。

      取回照片，我们互相说笑着，同学那时已经在恋爱，她坚定地告诉我，她一定要去省城和男朋友照婚纱照。而不是这样过家家玩，她要我快长大，快找个男人恋爱。听到她说男人这个词，我脸红了，就像她点破了我的心事，于是，我说要等事业成功再说。她却笑着说，等你事业成功，像琼瑶那样当女作家，那时都老了，没人喜欢了。

        没多久，她和她老公到省城照了一套婚纱照。她叫我到她家，拿出影集让我欣赏照片，不愧是省城照相馆，技术比山区好多了，那布景，那化妆那摄影技术都美伦美幻，把我那个长相并不出众的同学照得如同明星一样漂亮，不过，她的老公很帅，眼睛大大的，还有点像许文强呀。那套婚纱更是美妙绝伦，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我羡慕得要死，回家马上写信给痴痴等我的男朋友，因为过去为了作家梦，我对他的狂追置之不理，现在我想通了，去他的什么作家，我要穿婚纱，我要照结婚照，我要结婚了。

      男朋友接到我的信，简直不相信是真的，他高兴得从大老远的地方赶来问了我无数个为什么？我说，你是猪呀，只有猪才会问这么多为什么。

      我把我和同学婚纱照片给我的男朋友看，还骗他说已经有人追我了，你还不抓紧，他看了照片，笑了笑，一眼就认出了和我合影的那位女孩，让我郁闷。

        我问他愿意和我拍婚纱照吗？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却问了一句，那很贵的吧。我没有说话，心中有些惆怅，是呀，我的同学说，在省城拍这样的照片至少一千多呀。

        再后来，我与我的男朋友要结婚了，我见他紧锁的眉头，便问为什么？他告诉我，不能带我去省城拍婚纱照，因为。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让他别说了，我不照这婚纱照，也不穿婚纱了。因为我们有个同事刚结婚，家境富裕的她还专门为了结婚买了一套婚纱。可我们两人的家庭都属于贫寒家庭，我只是一个乡村小学教师，男朋友家在农村，又只是一个农技员，没有办法那样豪华，再说，穿不穿婚纱，照不照相馆婚纱照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父母他们不也几十年过来了。

        我拿出我哥哥给我们拍的合影到照相馆放大，装在镜框里，挂在新房中，照片上的我们虽然没有穿婚纱，衣服也朴素，但我们紧依偎在一起的甜蜜与幸福和脸上的青春笑容却也是记忆中美好的东西。

        同学问我没有拍婚纱照？我说。没有，因为太贵了。唉，同事有些遗憾。但我却觉得没有什么。

      虽然当时那样说，只是心里还是很遗憾，有时跟老公吵架也会提到没有照婚纱照的事。

      有一次我哭着说，你欠我一个婚纱照。他却不以为然地说我，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以为穿婚纱就是明星呀。他那句话深深地伤害了我，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趴在床上哭了很久，他又来安慰我。

      再后来，在我们离婚时，他欠疚地说他欠我一个婚纱照。只是那时我对婚纱照已经没有向往了，轻轻地说了一句，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吗？

      如今，我的女儿也到了我当年跟同学穿婚纱拍摄合影的年龄了，我告诉她，我曾经拍过婚纱照，不过，不是跟你爸爸，而是跟一个女生，女儿惊奇地看着我。

      女儿长大了，也有爱她的男孩，那男孩和她一个学校读研，她说，她的婚纱照一定要在学校里照。女儿的学校美极了，夏天荷花开放，秋天银杏漫天，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