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大地》(Shadow lands)是1993年上映的一部英国老片子了,豆瓣评分8.6。
它讲述了英国作家路易斯 C.S.Lewis 在晚年与美国诗人乔伊Joyce相识,相知,相恋,又相离的过程。
路易斯是牛津大学教授,畅销书《纳尼亚传奇》的作者,同时也是一位活跃的哲学家,一位基督教的护道者。
他们相见时,路易斯60岁,乔伊37岁。他未婚,生活在象牙塔中,生活简单而多彩,在自己雄辩的哲思和丰富的想象中横溢才华,著作不断,在学院派的圈子里接受同事和学生的仰望和思维的碰撞,品着咖啡香,享受着人生的单纯之美。
不曾想,命运给了他另外的安排。乔伊,一位无神论者,在遥远的美国,人生被他酗酒且花心的丈夫折磨的支离破碎,因为读到路易斯写的书《痛苦的奥秘》 《四种爱》《如此基督教》,得到了心灵的慰藉,成了半个基督徒。与丈夫离婚后,带着两个儿子,奔赴伦敦,见到了路易斯。
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当发现自己爱上了乔伊,路易斯用了三年。与患癌的乔伊厮守三年,日夜陪伴,乔伊离世。又三年,路易斯去世。
电影故事叙述很平淡,但它的伟大之处在于,隐含了两个命题:理性与感性、爱与信仰。
1 理性知识与感性经验
理性与感性(这里的感性,更倾向于指经历与经验)哪个更重要的争论一直都很热闹,我们也倾向于认为男人更理性,女人更感性。也会认为理性比感性更为高级,它意味着严谨,道德,控制,不出差错;而感性,则善变,散乱,放松,但美。
理性的知识可以通过努力去习得,而感性的东西,它只属于我们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我们自己本身。我们的经历才真正塑造了我们本身,让我们成为自己。当然,也不能否认的是,理性在这个过程中也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理性如同头脑,感性却是全部的身心。
理性是眼泪,感性却是哭泣。
理性是一本书,感性却是书里的喜怒哀乐。
你可以知道一部电影的内容,但不坐在影院里认真品味它,就不能真正懂它。
电影中描述 C.S.Lewis 与 Joyce 见面时的对话。
Joyce 说:「经验是重要 的。」
C.S.Lewis 说:「知识是重要的。」
Joyce 说:「书本让人安全。」
C.S.Lewis 曾跟随逻辑学大师,所以很擅长用理性思辩。他在理性的世界里得心应手,用滴水不漏的逻辑来向充满渴求的心灵去解释痛苦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痛苦,告诉他们痛苦是工具,痛苦使人成长。
Pain is a tool; pain is god’s megaphone to rouse a deaf world. Pain makes you perfect.
而真正地放下头脑中的理性逻辑,去投入地爱了一个人,然后又失去了她之后,他才明白痛苦是怎么回事,爱是怎么回事。
书本让人安全,里面的世界是属于头脑的,狂风骤雨也可以风平浪静;而感性的经验,才可以让你爱的痛彻心扉,痛的支离破碎。
理性的知识,不过是感性经历的shadow of land。
电影《心灵捕手》(Good Will Hunting)中,心理学家Sean在湖边对Hunting也说过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问你关于女人,你可能回给我一些你喜欢的词藻来形容。也许你有过几次性经验。但是你无法告诉我,当你在一个女人身边醒来而感到非常幸福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如果我问你关于爱情,你也许会给我引用一句十四行诗,然而你从未看着一个女人而感到自己是极度的脆弱。你不知道有个人能用她的眼神将你击倒,感觉就像是上帝为你派入尘世的天使,能够从地狱把你救赎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你成为她的天使会是什麽感觉,去爱她,永远在那儿支持她,经历任何事,经历癌症……只有你爱某个人胜过爱自己时你才能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失去。”
犹如路易斯在失去乔伊后,面对来自他人善意的安慰,怒不可遏地吼道:别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是受造物,我们是上帝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既然要失去,为什么还要爱?
Why love if losing hurts so much?
2 爱,失去,痛苦与信仰
路易斯在乔伊去世后,写了满满四本日记,后出版《卿卿如唔》(A Grief Observed)。
里面不仅有对妻子的哀思,也有对自己捍卫几十年的来自上帝的爱的诘问。
上帝到底存在吗?如果存在,为什么要带给我这么大的痛苦?为什么让我们分开,把我的挚爱从身边带走?
上帝是良善的吗?还是邪恶的?他只是玩弄人类于股掌之间的吗?
更可怕的是,上帝存在,他是不是无能的?对这一切发生在子民身上的苦难,他其实根本都无力拯救。
妻是去了天堂吗?这种荒谬的论调使得生者脱离痛苦,可人死后的世界,谁又会知道?
我无法平静,我直打哈欠,我坐立不安,我拼命抽烟。我总觉光阴如驹,时间太少,现在,妻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大把的时间。最纯粹的时间,空洞的指针的位移。
一字一句,都是锥心的疼痛。
相比之前单身时悠闲自在的生活,这六年,经历了爱情,失去爱人的痛苦,路易斯的人生变得破败不堪,可,谁又能说,这是不好的呢?是不值得的呢?谁又能说,岁月静好,波澜不惊,不喜不悲,就是人生的幸福呢?
痛苦,是普罗大众的。是人人都逃不掉的。佛家也说,众生皆苦,人生实苦。痛苦,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如同快乐一样。没有痛苦,哪知快乐有多快乐?
The pain then is part of the happiness now. The pain now is part of the happiness then.
我如饥似渴地读完《卿卿如唔》,想要找到一个答案,我悟性不够,还是没能从中找到他的解脱,他信心的重建之法。
但明确的是,他在后来,某一天,慢慢冷静下来,突然看到妻子,是美好的样子,他明白,上帝还是安慰了他。
3. 夫妻之爱
路易斯与乔伊相爱,相互仰慕,相互懂得。因为知道时日不多,格外珍惜彼此。
乔伊思想犀利而独立,面对路易斯朋友的诘难,她说到:你是真的傻呢还是假装不知道这是对女性的侮辱?
那一刻,路易斯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是对她的赞赏和认同,也是他心里擦出的对她爱的火花。
在《卿卿如唔》,路易斯也曾毫不遮掩的写道,妻子的思想对他生活的戳穿和影响,让他变得真实生动。“她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人”,这句话,是对一个人莫大的赞美。
婚姻中,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如此珍爱,就算短暂,就算最后失去了,又怎样呢?
夫妻一场,总会有一个人先离去,可如若让生者痛苦至此,就算死去,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一场生死诠释了一场爱情。
“去信,去望,去爱”,爱是所有,爱是永恒。
4. 阅读,让我们不孤独
影片中两次提到这句话:
We read to know we are not alone.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倏地到了中年,倏地到了老年。
没有机会体会更多的人生况味,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每个人人生。
阅读,让我们知道,有人跟我们一样的爱着,一样的痛着,一样的负重前行着,一样的怀疑着一切,有着一样的渴望,一样的困惑,一样的一无所知。
或许,我们不能从中得到更多,但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并不孤独,就够了。
这里,也是安全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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