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清醒梦

清晨辗转之间，梦回老房子。自己被邻居大妈欺负，跑回家找爷爷。爷爷不在家，我又跑到弄堂口找他。看见熟悉的身影，在光影斑驳的梧桐道，从远处缓缓向我走来。是爷爷！
一个夏天的午后，没有聒噪的蝉鸣，没有一丝燥热。
我一路梨花带雨，跑去拥抱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环抱着我。那一刹，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清醒梦能想起他离开我的事实，但又能感到他的体温，特别温暖，真实。我还想起临走前，他连脑筋都变得不是很清楚。我抬头看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摸摸我的头，一脸溺宠。整个世界都静谧慈祥。
我很惭愧，从小到大，他都对我没有任何期盼和要求，也不强加赋予我任何他自己的价值观。只是毫无怨言和不求回报得，满足我童年生活的一切所需，保护我的日常安全。他永远跟在我的后面，远远看着不打扰，不过度干预。而我，不仅没有向他表达过爱和感谢。取而代之的回馈是，儿时的淘气，和青春期莫名而生的嫌隙。可，他却总是笑着，敞开胸怀。没有怨言也不求索取。
送他火化回祖籍，一路至今都绷着。不哭，是怕完结。
我打小记性不好，爱忘事。真的害怕有一天就会把他忘了。把我的童年世界和世界的守护神忘了。
我不愿意承认，爷爷过世的这个事实，是因为我觉得生命的终止，不是单单形体上的消亡。而当我逐渐忘记他的音容笑貌，在他守护下的童年时光，那才是他真正的逝去。
我很羞愧，在爷爷弥留之际，自己都没有什么能力去报答。往后，也不再会有机会。
现在只求时光仁慈，哪怕有一天我会遗忘关于他的一切，也请让那天留到我老眼昏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