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桃

          又是一年桃花开，桃花谢，葳蕤的桃叶间似乎在孕育着珍宝。从底部撕开黄褐色袋子的一角，一窥果皮的色泽，婆婆便知道哪只桃子能够被摘下，哪些还需些时日，等待更多的阳光和雨露的催化。细细剥开纸袋，露出的是白里透粉的水蜜桃，奶白色的表皮，微微晕开的粉色，带着小绒毛的触感，是捧在手心里粉妆玉琢的瓷娃娃。

          阳山湖畔，土地肥沃，阳光充足，雨露丰沛，是水蜜桃的最佳出产地。婆婆家便在这鱼米水乡湖畔，做着农人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寒来暑往，从灼灼的桃花，到桃叶蓁蓁，有蕡其实，离不开农人家开春时节的对花，一年四季的浇水施肥，枝叶的修剪，才有如今桃叶枝头颤颤的“笑脸”。

          七月连绵的雨水，让婆婆脸上凭添了忧愁，担心雨水过多会造成桃子糖分的流失，夏日并不高的气温会减少人们购买水果的欲望，也许今年桃子的行情更不如往年。但她还是趁着不下雨的间隙，早早地便赶到桃园摘下还被包裹着黄褐色纸袋子的桃子，一桶桶沉甸甸的桃子似乎让她瘦且精干的身躯日渐挺壮。闲暇时，我们帮她分担一些劳作。提回去的桃子需将黄褐色的纸袋子剥去，重新套上镂空的塑料套。老房子里有一片空的水泥地，斑驳的墙面上用黑色的炭笔一笔笔地记录下每天的收成。地面铺上一层又一层的软垫，婆婆小心地将提桶里的桃子拿取出，剥去纸袋，慎重地将桃子放在垫子上，动作迅速而谨慎。桃子的摆放也有讲究，不能叠放否则会有磕碰，白嫩的表皮便会留下凹陷或者印痕，便成为众多精品中的淘汰者。偶有个儿饱满，颜色润泽的桃子，婆婆便自豪地捧起：“看，这个桃子足有七两啊，成色又好！”黝黑色的手掌，纹路突出，这双手担得起水，挑得起肥，也在为桃树对花时拿捏过花瓣，轻触花蕊，如今像捧起奇珍异宝，双手变得柔软却也坚韧。剥开的桃子被一只只整齐地铺排在软垫上，还需要用镂空的塑料套套上，才能防止桃子在运输过程中被碰伤。这一道工序对于婆婆而言，已做了千万遍，迅速且利落，用手掌撑开塑料袋从桃子底部套进，直至三分之二处，桃子便被网住。装箱时分15只和20只，较大的桃子装15只，中等大小的装20只，我们便一只只将桃子放到秤盘上称量，这只不够分量，那只却又太重，许久，一箱桃子都没装满。婆婆却已装好了几箱，她看了看我们，摇了摇头，眼神一扫，便拿起一只桃子，在手心掂量一番，便知道放在哪一个箱子里，每一只桃子的生长都在她的精心培育之下，因此它们每一寸果皮的色泽，果肉的水感……她都了然于胸。又一批桃子被装上车，她直起久已弯曲的腰背，永不疲倦，跨上车，将那一车桃子拉往市场。暑日中，那摇晃的车身和背影，却似载负着一生的财富，沉甸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