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单人照片是05年用柯达的傻瓜相机拍摄的,照片有些微微褪色,也是岁月的痕迹吧。
照片里这个人是我妈。我不是刻意要给她拍的,当时正好高三,学校流行交换照片或者手册做毕业留念,我花了249的零用钱买了个傻瓜相机,当时觉得太棒了,主要是249的零用我要存好久好久的。某天回家看到老妈在屋顶上为水池注水,就用多余的胶卷顺便为她拍了一张。
照片里那时的她,刚好40岁吧,干练的短发,清晰的五官轮廓,只是笑容有点勉强,可能是不经常拍照的原因。她身穿一件素色格子外套,显得也精神。她那个格子外套,用今天的潮流语言解释叫“复古千鸟格西装外套”,去两年有个同事穿着这个流行款式,我还开玩笑的说她穿着一件“农村打农药穿的衣服”,她这次还郁闷了一小会儿,说我不懂潮流!说当下年轻妹妹就喜欢这种复古风。
说到她那头短发,也是她疼痛的过去所致。她35岁以前都是长发辫子,从头顶一直编至发尾,辫子放在脖子的一侧,显得温婉又大方。但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在和父亲发生争执时,父亲激动的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虽然没撞出血,但淤青半个月才散掉。这一撞,撞掉了她对父亲的全部寄望,也撞掉了我对父亲的敬仰。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留长发了。
她本是做事干练、性子也急的人,周围领居都知道,我妈勤快又能干,唯一不好的就是经常把我打得“哀嚎”般的求救。放学回家晚了要被揍,去同学家玩了没告诉她又要被揍,考试考不好要被揍,安排的家务活儿没干完也要被揍,童年里最多的记忆就是挨打。揍得最狠的一次是用绳子捆着手,用竹片打得双腿出一条条血痕,哭得我都晕过去了。原因是我偷拿了奶奶10元钱去买红辣椒棒棒糖。奶奶和大婶见状,说教训到合适就行了,不用这么狠,但她说这种行为教训一次就要终身记住。她果然做到了。
她是在一场车祸后变成慈母的。我家在以前在农村,家里种水果,葡萄水蜜桃之类的,农忙时就在田地里干活,闲时就出门打工。那时我高一,她在一家工地上做零工补贴家用,每天早出晚归的。有一天她骑车下班回家,过马路时,被飞驰而来的摩托车当场撞翻,因摩托车速度太快,她连人带车被拖出去十来米,当场晕厥。庆幸的是骑摩托车的人没有逃掉,把她送了医院。胸腔和背部肋骨四条骨折,她在家躺了足足半年,我已经记不起那半年我爸对她的态度,只依稀记得她搬到了楼下小床单独住,那个撞倒她的人还偶尔提着营养品来看下她。她康复以后,我晚上下晚自习后放学都是她来接我。那时回家都要途径很长一段小路,中间有一片竹林还有一条河,晚上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很吓人,尤其是吹风的晚上。每晚她都步行穿过那段小路,站在我放学必经的大路旁边等着,每次看到昏黄路灯下她那稍微有点弯曲的身影,我心中总有种无言的哀伤和心疼。她好像一下老了很多,而且她也很久没打过没骂过我了,可能我长大了。
看到照片里的她,就想起和她一起的那些岁月,太多的感伤和不易。直到现在,我有时还是觉得她傻,遇人不淑为啥不反抗离开,还忍了那么多年,有时又觉得她好坚韧,各种不好的遭遇仍然没有磨灭她向往更好生活的热情,她一直努力的让自己过好,也让我过好。或许我是她妥协的原因,也是她努力的理由,也愿我能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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