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007同学
01
“人性这根曲木，决然造就不出任何笔直的东西。”
疫情里的浮世绘，没有你看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虽然已被官方回应：“理光头纯属女医护自愿，医院并未强迫”，但牵强的说辞，却难浇灭网友们心中的怒火。
当曲调伤感的视频，配上煽情的文字和剪辑，再有女护士们痛苦隐忍的表情为佐，某些人想要的苦难、悲壮、牺牲、伟大这些词，就被刻画得入木三分。
没有人在乎她们是不是即将结婚的新娘，没有人去想她们心里苦不苦，愿不愿意，他们想要的，只是让摄影师快速准确地捕捉下她们哭泣难受的表情，好彰显出他们坚决支援前线的“伟大决心”。
其实从疫情开始，就不断传来前线医护人员自愿剪短发的消息，但现在剪短显然已经不够瞩目，不能博人眼球，所以必须集体剃光，再配上光头的宣誓合影。
大家注意看这张合影，讽刺的是，这张照片中，唯一没有剃光头的，却是一名男性。
那问题来了，如果必须全体剃光，那么为什么男性不剃？因为男性剃头这件小事，远不如女性剃头来得惨烈和悲壮。
这，恐怕才是网友们至今都怒火难消的原因。
奉献和牺牲，本就是一种美德，但如果被居心不良的某些人，以苦难和悲壮的名义大肆包装，把甘于奉献牺牲的人推上神坛，并以此鼓励和变相要求更多的人去牺牲，去制造苦难，那么，这才是最大的恶。
02
让人心痛的是，类似这样的消息，最近却频频见诸网络。
“怀孕9个月的护士，仍然坚持在一线”、“7名正值哺乳期的护士妈妈，忍痛集体断奶，只为返回一线”、“得知父母突然去世，身为护士的女儿没有回家，继续留在医院工作”、“90后女护士流产后继续坚守一线”……
被奉为“巾帼英雄”的她们，还有太多的没被报道出来的“她们”，就这样在牺牲伟大、苦难光荣的声音中艰难前行。
但除了虚无的歌颂，她们的付出真地被尊重被理解了吗？
最近的一条新闻再次触及了网友的底线。
大家都知道，目前奋斗在一线的护士90%是女同志，她们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来例假，而另一个现实却是防护物资不够用，女性卫生用品更是缺。
一位来自海南医疗队的女医生，在向捐助者请求援助的时候说，正处在生理期的同事们特别煎熬，从海南带过去的纸尿裤也即将耗尽，工作的时候甚至血和尿都混在了一起。
但当一名叫梁钰的援助者想捐安全裤和卫生巾给她们时，某男领导却表示：“我们其实急缺专业防护用品，这个不急的”，甚至还有领导要求她们集体吃黄体酮推迟例假。
一边是高强度的工作和身体的煎熬，一边却是领导们的不在乎，而众多的旁观者呢？
面对被神化的她们，许多人却只剩下心安理得的索取和冷漠：
“你不是白衣天使吗？上前线怎么了？”
“不就是生理期吗？有那么难受吗？”
“头发剪了可以再长出来，有什么好哭的？”
……
是的，她们是英雄，但在这之前，她们首先是一个女人，一个人，她们也有生理需要，也有七情六欲，她们应该被理解和尊重。
何为亵渎？何为歌颂？
恐怕是被刻意歌颂的牺牲成了压迫，被人为制造的苦难成了绑架，被口口相传的赞美成了亵渎。
03
当牺牲被恶意赞美，当爱心被肆意消费，那它的背后，一定是绑架。
上个月，一名老人捐款的事迹迅速在网络上传播：68岁的环卫工老人，捐出了他的全部积蓄10071元。
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武汉有难，我来支援”的口号，在媒体的鼓吹宣扬下再次回响在祖国大地，老人捐款的新闻从此就不绝于耳。
“87岁老人捐出毕生积蓄20万元”，“孤寡老奶奶捐出养老钱5万元”，“75岁辽宁老人，卖爆米花捡破烂，将50年积蓄2.5万元捐出”，“69岁的退休环卫工，捐出10万元积蓄后，银行卡里只剩下13.78元”，“双目失明老人，生活不能自理，却捐出了1000元”
……
看到这样的新闻，我们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酸。
武汉大学刘燕舞教授多年来一直关注底层老人的生存现状，他曾指出：“因为缺乏养老、医疗、照料服务等基本社会保障，很多老人因病致贫，甚至看不起病。”
不得不说，自己尚且生活艰难却仍为国捐款的贫困老人，和坚守前线的医务工作者一样，都是这个社会的英雄，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社会，都不应该给他们硬生生套上英雄的光环。
就像博主@麦雨香衣说的那样：“歌颂弱者的苦难，就是把弱者绑上神坛，可是弱者更需要的根本不是上神坛，他们更需要的，是大家伸出来的，扶他一把的那只手。”
老人捐款不可悲，真正可悲的，是撺掇弱者去捐款去牺牲，并通过歌颂他们的苦难来变相要求更多的弱者去牺牲。
04
詹青云在《奇葩说》里曾说：“文明社会，我们要看到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创造更多的超人。”
我们所处的社会，从来都不乏苦难，但苦难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有些人，非要借苦难的名义，去渲染悲情，歌颂苦难，去鼓舞牺牲。
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一直都有英雄，但英雄不是抽象的一个名词，英雄是人，而且是和我们一样普通、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需要理解尊重，需要关爱照顾。
我们不想看到，非常时期，哪个医护人员明明剪短头发就可以却被要求剃光，哪个一线人员又牺牲了自己，不想看到哪个女性流产十天就上了一线，明明生理期可以被援助，却等不来一包卫生巾。
不想看到哪个贫困老人明明可以被暖心照顾，却又捐出了自己所有的生活费。
不想看到强者自扫门前雪，弱者抱薪为众人。
我们想看到：
“一线抗疫战士要喝可乐，可口可乐公司马上安排”、“抗疫战士穿着好的防护服，向家人报平安”、“陕西抗疫人员到了一线，马上就给他们做上了油泼面”、“贵州为抗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准备了暖心包”……
周国平说过：“一个人只要真正领略了平常苦难中的绝望，他就会明白，一切美化苦难的言辞是多么浮夸，一切炫耀苦难的姿态是多么做作。”
人性是复杂的，但更是有温度的，它的温度就在于，“当一个人面对另一个受苦的人时，心里咯噔一声：如果我是他呢？”
“原来护士剪头发也会哭”、“原来老人没有那些钱真地会活不下去”、“原来医护人员的生命和我们一样珍贵”……
希望这样的念想，能在更多的人心里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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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007同学，童心未泯，色心又起。微信公众号@007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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