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孩子已经睡熟了。她躺在我的身上睡着了,我趁她睡熟,轻轻的牵住了她的手,我希望这样她可以睡得更香甜,但...其实是我渴望得到她给予我的安全感。
今天去养老院看望了老迈的父亲,脑萎缩多年的父亲今天见到我就说了一句:“闺女......来啦!”我像发现了奇迹般的惊奇,又像过年了一样的欢喜,我想...周遭的人都能看出,这样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说话时的欢快不亚于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我是真的开心极了。
我给父亲带去了我能准备的食物,一个全职妈妈的我,带孩子、做家务、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分分钟都像踩在风火轮上,脚底生风......七窍生烟......于是我总是感觉我能为父亲做得少之又少,实际上也是如此。
父亲一口一口的吃光了我做的食物,全程没有说过话,用时三十分钟。收拾妥当,我望着他,他只是带着微笑轻微的点点头,我想说:“爸爸,我爱您!您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给我一个拥抱呢?”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脑萎缩多年,能偶尔认出我已经像中了彩票。糖尿病综合症加上常年卧床,腿部肌肉已经萎缩的他早已不能下床了,少言寡语,是病房里最不会“添麻烦”的人,对于我这个女儿,他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即使是患病之前也尽量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哪怕是被车撞了,牙都撞掉了,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都没有告诉我,他说,不想给我这个女儿添麻烦。
这会儿,我握着女儿的手,感受着她的小小体温,那么幼小却这么的温暖,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弱小”,脑海里浮现出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脑海里的画面是:我紧紧的牵着父亲的手,爬到了他的病床上,躺在了他的怀里,脑袋努力的往他的胸口里钻。父亲慈祥的看着我。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幻想”,即使仅仅想象一下,都感觉突然温暖了,就像十岁后成为单亲孩子的我经常在梦中见到母亲又与我相见了,又牵我的手,又和我一起回家......一样甜蜜。那时候总觉得母亲只是出差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或者只是和父亲吵架了,离家出走了,某一天会通过某一个途径找到我的。就像现在的我,偶尔会觉得父亲的病也许会出现奇迹,某一天可以和以前一样对我说:“闺女,爸爸想你呀!闺女,你想吃啥,爸爸给你做!你别哭,爸爸心疼你呀……”
我想说:“父亲!请您再一次拥抱我,让我感觉到您深深的爱!”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您拥抱了。即使面对面,大多时候也不被认出来,在您的眼中我只是个陌生人。虽然......我从来不怀疑您对我的爱一直都在!可是,我真的想让您记住我的样子、让您心里感觉到我对您的爱!最重要的是,让一辈子孤独的您,感觉此时有人时刻关心您、您不孤单!
我的爱,如地上的尘土般轻飘飘,几乎没有给您带去什么。您一生给我的爱,却如磐石般压在我的心头......没有一刻......不让我惭愧、内疚!活到某一个年龄才能知道某些感受,有些遗憾注定陪伴终生,有些内疚注定要终生锥心刺骨。
父亲,再没有人会像您那样爱我了,有些感情只能在回忆里温习了,有些人只能在梦里相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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