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久以来,我都没有关怀过你如今的生活。这大概是我的疏忽。
所以,请听我一声迟来的问候:你过得还好吗?
2
令我愧疚的是,我竟忘记了你是哪天中午突然消失的。翻看了以前的日记才知道,那天是10月19日。原来你那日匆匆离开的身影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影像了。
我曾无数次试图揣摩你最后那几天的心绪,但我觉得我一直都无法准确配制出你的那种抗拒与顺从调和而成的复杂矛盾体。现在想来,你那几天表现真是平静得近乎过分。
我看着你把书桌清空,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但我毕竟没有出声,因为我害怕得到肯定的答复。我还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以前你父母想让你转学的时候,你是如何闹腾如何抵挡,然后你顿了顿,以看透人间沧桑的深沉语气感慨了张研的幼稚做法,最后说如果你再遇到这样的事也不会像那时那样做了。可是我那时怎么能想到,你一成熟便熟得如此之透,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3
终于得知你是转学而打算出国了,还是通过你发给李卉的那条很长很长的短信。
而好几天之后,我偶然打开手机,却是一阵震动。后来我知道,在那震动开始的时候,便已传导到我心里,衍化为强烈的痉挛。
4
高三所夺去的东西,不只是娱乐的时间而已。比如我弃用手机,也很少再长时间的碰电脑。我是有多久没有开过Photoshop,又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写过东西,我变得闭塞而低调。我心里每每想起的时候,便觉得我自己本身愈加陌生,我都快要不再认识我了,我终是不愿的。
但总是要妥协。Compromise,妥协,让步,放弃,克制,调和,折衷。一个玲珑婉转的词,舌头得绕好几个弯才能清楚的吐出它。然后便是让他的步,折己的衷。
所以高考倒数计日的数字烙在视网膜上,老师的高考动员充塞在耳涡里,而我们口中谈的成绩分数题目越来越多,叹气声越来越多。
很多东西躲闪来去,终究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下再难逃生天。
5
你知道我右边坐的是丁彦竹,也是忙着考托福去了,于是托她的福,左边右边都空空如也。同学们也有奚落说最便捷的出国方式就是和我坐同桌,我当时笑笑,什么也不说。
其实我心里有些空泛模糊的苦涩,毕竟两边的空缺疏落生风,怎能不让我感觉心凉如浸。
那天送作业去综合楼,正是做操时间。然后我就看见了徐方舟,做操也像我们高三生一样含糊潦草。正巧是站在综合楼前面,于是我就从他旁边捧著书匆匆过去了。我心中滋生些许喜悦却无从搁置,然后就只雕谢剩下些莫名的复杂情绪。你在就好了。
后来又有一天,广播台放歌突然放到《An Angel》,Declan Galbraith的歌,于是我激动起来绕着位置转了一圈,到处跟周围的人说,却没人有认识那个孩子。我目光又不经意间浮掠过我身旁那个空的座位,心中兀自怅然失落。你在就好了。
6
同学总是存有错觉,认为我旁边还是有人的。因为桌上和抽屉里满满的都是书,比有人的桌子还要凌乱。大概也不是故意为之,但我想,如果我见一个光洁的桌面,心里的荒芜与那桌面也是并无二异的吧。
每每要用到辞典,还是会去掀你的桌面,翻半天也翻不到你那本快烂了的《现代汉语辞典》。于是我就回家捧了三本大辞典带到学校,放在你桌上。我打趣说:“胡楠走了之后塌掉的那片天就让我来撑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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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刘娟又重调了位置,金彬杰坐到了我的旁边。
而你的桌子,就在我位置的后面。
我知道你还在的。
戎在安
201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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