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幸和南天聊天。谈到读书,南天推荐了他崇拜的二周之一的周作人先生,南天说:“知堂文章,五百年来第一家。”我说:“你推荐一篇他的文章我读。”南天推荐了先生的《故乡的野菜》。并说:“你先找一本他的散文选,全部的,太多了,还有译文集…太多了。你可能不会喜欢。”我说:“也不一定。我先读了再说吧。”
“日前我的妻往西单市场买菜回来,说起有荠菜在那里卖着,我便想起浙东的事来。荠菜是浙东人春天常吃的野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园的人家都可以随时采食,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那时小孩们唱道:“荠莱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后来马兰头有乡人拿来进城售卖了,但荠菜还是一种野菜,须得自家去采。关于荠菜向来颇有风雅的传说,不过这似乎以吴地为主。《西湖游览志》云:“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谚云:三春戴荠花,桃李羞繁华。”顾禄的《清嘉录》上亦说,“荠菜花俗呼野菜花,因谚有三月三蚂蚁上灶山之语,三日人家皆以野菜花置灶径上,以厌虫蚁。侵晨村童叫卖不绝。或妇女簪髻上以祈清目,俗号眼亮花。”但浙东人却不很理会这些事情,只是挑来做菜或炒年糕吃罢了。”——周作人《故乡的野菜》。我先复制一段周先生文章里一个章节。
荠菜,在万千物种里,是何其平凡的一种,却给无数人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粗略读了先生的《故乡的野菜》,很喜欢。特别是先生说起的那段关于荠菜文字,简短的一段文字,透露出先生对故乡野菜的美好记忆,也展现出先生的学识和修为,读来感觉唇齿生香。
我前天和爱人孩子一起去公园里。哈尔滨现在的天气颇似南方的春天,一些荠菜种子以为又是春天呢,道旁,花坛等空隙处,留心看,就能看见它们的身影,嫩嫩的,让我从小就对它有系念的心忍不住为它停留,不由就四处找工具,不顾爱人和孩子的劝阻,心无旁骛地沉浸在在挖荠菜的过程中。”我说。
“我们那里叫地米菜,也只三月三拿来煮鸡蛋吃,并不吃它。”南天说。我第一次听到荠菜(我们老家叫地菜)叫地米菜,颇觉新鲜,只是对南天说的拿它煮鸡蛋并不吃它,感觉惋惜。南风说:“是风俗不同,我在城市长大,远乡村并不能确知。奶奶住近郊,我们那里叫奶奶翁妈,小时候,去奶奶那里拾过稻穗,叫禾线子。”
“每年过年回老家,婆婆菜园子里的韭菜地里,都会有很多地菜,我们那里叫地菜。我都会挖一些,洗净,晾去多余水分,稍加盐,用适量面粉拌起,以每棵地菜都均匀裹上面粉为宜,不能太干太湿,上火蒸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关火,稍等片刻,取出,放盆里,放稍凉。捣蒜成泥加香油,拌入其中,吃时加点自己做的辣椒油,简直是人间美味。”我说。“类似地菜那样的做法还可以做蒸茼蒿、白蒿,榆钱、槐花、等。”
“你厉害,手艺强。”南天说。“我是农村的,自然对这些在经济不宽裕的日子给过我充饥的野菜情有独钟。”我说。
“你组织一下,以上你写的地菜,就是好文章。”南天说。“写文章,真字第一。”
“你推荐的这篇《故乡的野菜》,一下子就勾起对他作品的喜爱。”我对南天说。
南天说:“我买第一本周的集子,雨天的书,读来并不喜欢,那时才十八岁。”“反正鲁迅认为,他弟弟的文章比他好。”
“一篇简单的小文,先生的学识、性情由此可见一斑。”我说。
“他可是名义上的大汉奸呀。”
“史铁生曾有篇文章写过关于汉奸这个话题,所以我对汉奸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敏感。胡兰成也是汉奸呢!”我说。“一个人身处的时代让人无法选择周全,这是历史的过。”
“这一句,有见识。”南天说。“你是一个开明人。”
被人夸的话,还是忍不住要一并写来。
“内心的善良和真诚才是一个人最值得人看中的地方,那些外在的身份,众人眼里的成见,都不是一个人的本来面目。读书就是为了拥有一颗去伪存真的心灵。”我说。
“尤其对。良善,本份,不欺弱小。”南天说。
注:南天,全名南天行脚。湖师大毕业,历史专业,中国近代史。为共产党工作六年,辞职经商,赚了许多,亏了许多。不喝酒,抽烟,目前已戒半年。身体有恙,态度乐观。
后又搜索了一下看到了汪老的一篇《故乡的野菜》,复制到此处,备日后查看。
“荠菜。荠菜是野菜,但在我的家乡却是可以上席的。我们那里,一般的酒席,开头都有八个凉碟,在客人入席前即已摆好。通常是火腿、变蛋(松花蛋)、风鸡、酱鸭、油爆虾(或呛虾)、蚶子(是从外面运来的,我们那里不产)、咸鸭蛋之类。若是春天,就会有两样应时凉拌小菜:杨花萝卜(即北京的小水萝卜)切细丝拌海蜇,和拌荠菜。荠菜焯过,碎切,和香干细丁同拌加姜米,浇以麻油酱醋,或用虾米,或不用,均可。这道菜常抟成宝塔形,临吃推倒,拌匀。拌荠菜总是受欢迎的,吃个新鲜。凡野菜,都有一种园种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
荠菜大都是凉拌,炒荠菜很少人吃。荠菜可包春卷,包圆子(汤团)。江南人用荠菜包馄饨,称为菜肉馄饨,亦称“大馄饨”。我们那里没有用荠菜包馄饨的。我们那里的面店中所卖的馄饨都是纯肉馅的馄饨,即江南所说的“小馄饨”。没有“大馄饨”。我在北京的一家有名的家庭餐馆吃过这一家的一道名菜:翡翠蛋羹。一个汤碗里一边是蛋羹,一边是荠菜,一边嫩黄,一边碧绿,绝不混淆,吃时搅在一起。这种讲究的吃法,我们家乡没有。”——汪曾祺《故乡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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