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4年10月7日
九龙山刘书记
每年的劳动节和国庆节,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几个同事总要带我和孩子去天津蓟州九龙山转转,一来路近,二来花不了多少钱。每次去,都吃住在林场刘书记家。老两口很热情,招待很好。所以我们就成了常客。来来回回多少趟,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刘书记。他看上去跟山民实在没什么两样儿,身量不高,圆脸,一双不大的眼睛,眉眼间总带着笑意,说一口纯正蓟州话,很风趣。
刘书记一家一直住在镇上,我们每次去住的房子其实是原来看山林人临时住的。书记在林场上班总是回家不方便,老伴为照顾他,就住在这里,时间长了,很多人都以为这就是他家。院里有一个大灶,一个铁锅。十几个人甚至三十多人到他家吃饭一点儿问题没有。为了招待我们,去年书记又盖起了两间西厢房,既能吃饭,还能住人。门口有书记自己种的一棵香椿树,小院的南面是他家菜园。我们每次去吃的菜都是现吃现摘,很方便,也很经济。味道也比城里菜场买的好。
在刘书记家吃饭,感到最新鲜、有趣的是孩子们。他们可以蹲在大灶前烧火,看灶里跳动的火苗。他们可以把从园子里摘来的青玉米放在灶里烧熟了吃,吃得满嘴黑乎乎但都觉得对方更可笑。他们可以随手找到棍棒,在院里院外摆开战场,直杀得满院狼籍。他们可以在一个饭桌上吃点,跑到另一个饭桌接着吃。大人们则完全可以不管孩子,任他们院里院外疯跑。边聊天,边喝酒,直到月亮爬上山顶,星光撒满小院。
书记喝酒总要抢先发言,不让他说,他还不高兴。每次他都是三句话:“我和我的全家十分欢迎老师们到我家。我讲三句话:九龙山的泉水总流总有,九龙山的美酒越喝越有,九龙山的朋友天长地久。”说完,眯着眼笑。酒喝到浓时,就吆喝老伴换大碗,嘴里自言自语道:“到我家了,不喝点酒那还中啊?”纯正的蓟州语调,亲切得很。这两年,书记的酒喝得少了,自己对我们诉苦抱怨:“整天我也没吃什么呀,怎么就195斤了呐!血压也高,脂肪也多。”酒不喝,话还是要讲的。书记说他这也叫“三个代表”。讲完话,就陪大家坐着,聊点往事。吃完,我们跟他一起出来,他上山去住,我们回山上招待所。抬头看天空很高很蓝,星星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显得多了几分寒意。周围很静,没有一点声音.
在九龙山玩,也就是爬爬山,摘摘果子。我们最爱去的是天草岭。山不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感觉最好的是,我们一到山顶,展现在面前的是很大很大一片空地,种着玉米,花生,豆子,萝卜,更多的是红果树,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还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到那里,可以到老乡家买晒好的干蘑,摘马上可吃的柿子。下山时,有满载而归之感。
我们的一个老师20年前曾带学生去九龙山采集植物标本,搞夏令营,那时认识了刘书记。20年来,我们和书记家一直保持着来往。去年书记的独生子结婚,我们去了一大帮人,很是热闹。似乎在那里有着我们童年的记忆,有着回归自然的愿望,当然,也更有城乡之间的人间真情。
(二)
2006年5月5日
翠屏湖老苏
五一假第二天,我带老娘和孩子来到翠屏湖。
上了一条船,说好玩一小时回来。划船的老苏穿一身绿色厚军服,个头儿不高,黑黑的,一笑还很腼腆。
水面如镜,微风拂过,送来带着丝丝凉意的水气。船到湖中央,跟老苏聊家常。老苏说家里有俩孩子,闺女24岁了,去年“出阁”了。儿子在大连上大学,这几天放假在家呆着呢。老苏说他打15岁就在这个叫七里峰的村子里住,算是这里的老人了。
我问:“那你平时除了给人划船,还干点什么?”
老苏说:“干的活多了,一年到头儿也闲不住。我有十几亩的鱼塘,有新弄的荷花池,忙得很。”
时间到了,孩子说还想玩。我就对老苏说:“那就辛苦你,再划50块钱的。”老苏看见还能赚钱,抿着嘴儿乐了。船向南岸东山北头划去。老苏说:“您坐我的船就放心吧,咋着我也不会骗您。去年市里钢管公司的一领导坐我船,后来觉得好,我们就互留了名片。今年他们家在我们这儿买了一套100多平的房子,他媳妇就跟我说,老苏啊,你这熟人多,给我找个装修的,把房子弄好。结果我就给她找了一帮朋友,活干得好,人家还很满意呢。”
老苏很忙。平时活多时干脆住在船上。“五一”黄金周,是他赚钱的好机会。他掀开船板,给我们看他带的吃的喝的,还有一瓶“挂月王”。
玩了俩小时,上岸后,看老苏又在招揽别的生意了,真心希望靠他的淳朴和辛苦给家里多多赚钱。
(三)
2006年5月5日
盘山营房村吴大爷
去年到蓟州住在吴大爷家,今年还是。
吴大爷看上去跟去年没什么变化。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的他,却博闻强记,前几年还跟《天津日报》编辑董秀娜合作出了一本介绍盘山传说故事的书。
67岁的老人了,戴着个红色的旅游帽,穿着运动服,没有一丝老态。
一见面,我问:“大爷,您还认得我吗?”他就很夸张地边握手边笑边大声说:“瞧您这话说的,老朋友啦,你不就是张老师吗?咋还不认得了呢?”
晚上回来,跟大爷喝完了酒,就拿个马扎儿坐院子里聊天。
我说:“吴大爷,人们都说你像说评书的单田芳啊!”
“是是,大伙儿都这么说。但我怎么跟人家单老比呢?”
我问:“您还每天上山?”
“上啊,有时带团上去,有时是上去采点草药。”
吴大爷是个健谈的老人。手里拿着水杯,一个劲儿跟你说。
“上个月底,烈士陵园领导找我来了,说得给来参观的学生们讲讲抗日故事,我就准备了三个课时的讲稿。到后来人家领导说只让我讲25分钟,我就又删改删改,后面还加进去胡锦涛说的八荣八耻。就这样,讲的时候,还不断有学生晕倒——学生的体质太差啦!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儿呢。”
吴大爷的老父亲前些日子刚刚去世,享年98虚岁。大爷96岁的老母亲还健在,我们出来进去就能看见老太太在门口大石头上坐着。吴大爷说:“我老母亲身体没毛病,眼睛好得还能给儿媳妇纫针,就是耳朵有点背。”
吴大爷送我他亲手泡制的药酒,说是喝了能改善睡眠,舒筋活血。去年喝过他的酒,感觉还好。
晚上10点多了,大爷的孙子拉他去睡觉,他才收住话头儿,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回前院老屋去了。
昨晚到家以后,大爷的儿子打电话来,问问一路顺利吗?老人身体怎么样?我说还好还好,都很正常,有时间再到山里的农家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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