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先生走进来说:“李霞昨晚走了。”
“什么?”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愕然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真的假的?”
“真的,昨晚不到十点在医院去世。二姐和姐夫听到哭声就去了她家,两点半多才离开,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先生确认道。
太突然了!昨天中午先生才在朋友那里听说李霞病重住院的消息,我俩还打算今天去医院看望她的,却不料竟先一步收到她去世的消息。听说今天一早遗体就已送去火化,想要见最后一面已是无望。
李霞是先生老家的村党支部书记,今年秋天刚过了五十三岁生日。她性格泼辣要强,做事干练果断,执行力强,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
初次与她相识是在八年前先生外甥女的订婚宴上,我们被安排在同一桌。席间她主动热情,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仿佛与每个人都能找到共同话题,让我这个有着些许社交恐惧的人甚感羡慕,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不一般。
果然随后大姑姐的介绍就印证了我的直觉:“这是李霞,咱村的妇女主任,可能干了,在村民中威信还高,大家伙都说要推选她当下一届的支书呢。”
“我哪有什么能力?不过就是给村里办了几件小事,也亏得大家伙儿的支持。”她谦虚地笑着道。
我暗暗打量了她一番,感觉仅凭外貌她就特别符合我心目中的妇女主任形象:齐耳的短发,整洁而干练。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流露出一抹自信和锐气。一身藏蓝色的西服更是时下许多基层干部的标配。
那之后两三年我没再跟她接触过,但每次回老家几乎都会在大姑姐那里听说一些关于她的事。
第二年换届选举,李霞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被任命为村支书。
上任后她整天想的都是如何为村里谋取福利,四处厚着脸皮找关系、拉赞助,先后有近千车风化料运进了村子,大小街道都得以硬化,从此摆脱了以往雨雪天道路泥泞不堪、出行困难的囧境。
硬化工程刚结束,她又琢磨上村里的亮化问题。天天往镇里、市里跑,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成功争取到市里的扶贫资金,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安装了路灯。每到夜晚降临,村民们在明亮的灯光下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拳,那叫一个惬意。
道路硬化和路灯亮化既为村民们提供了便利的生活条件,又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村庄的整体形象,村民们对此交口称赞,李霞的干劲也更足了,村里的大喇叭几乎每天都会传出她的声音。
后来公婆因城市拆迁回了老家居住,李霞怕他们刚回家有什么不适,时不时登门探望,嘘寒问暖,在日常生活中为他们提供了诸多便利。
因为每周都要回家看望老人,与李霞见面的机会多了不少,与她也吃过几次饭。每次见面,她多是与我家先生谈时事,论工作,我在一旁插不上话,就只管添茶倒水,默默做个看客,然后就发现李霞在说到村里的工作规划时,那眼睛里都是光。
公公婆婆相继离世后,家里的老屋就一直空着,一天天地破败下来。先生打算拆掉重建,但又不了解政策,也担心村里不同意,就去找李霞咨询。她说村里绝对支持,至于政策问题她负责去镇里落实。当天晚上她就打电话给先生,说是可以翻盖新房,只要不超出原有面积就可以。
今年国庆节时我们住进了新房,宴请乡邻时也邀请了李霞,可惜她当时正在市里培训不能请假。本打算等她学习结束再一起吃饭,结果我带着妈妈去了深圳儿子那边,先生也被单位派了公差,这事也就拖了下来。
二十几天前给她打电话,她说自己感冒了,在镇卫生院输液。之后我和先生也先后感冒,便没再跟她联系。昨天才听说她住院的消息,今天竟已是天人相隔。
听二姐说,李霞在镇卫生院住了一天就去了市人民医院,按感冒治疗了五六天不见好转,又转到青医附院。先去拍了胸部CT,结果显示白肺,随即住院治疗。本以为查明了病症治疗一段日子会好起来,却没想到后面几天病情突然恶化,虽经多方抢救终是无力回天。
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只有丈夫和儿子陪在她的身边,她在日本打工的女儿还在从东京飞往青岛的飞机上,11点半才落地,母女俩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我和先生吃过早饭就回了老家,直接去了她家。去殡仪馆的车子还没回来,她丈夫一脸哀伤坐在沙发上,见我们进屋就起身迎了上来。
“节哀顺变!”先生跟他握过手,拉他坐到沙发上说:“你可一定要想开些,别让自己垮了。”
“没事的哥,我想得开的。她太累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歇着了。”
她是该好好歇歇了,听说早上运送她遗体的车子刚离开家门,被遗落在床上的李霞的手机就响了,是村西头的村民打过来的,那时村里好多人还不知道她去世的消息。
村里几年前又用水泥硬化了一次路面,村西有几条街当时因为地势问题暂时没动,上个月中旬才开始动工,这个村民想沾点光顺便将自己家门口也用水泥抹一抹,施工的工人不答应,便给李霞打来电话磨叽。
“哥,你看,这人都走了还是不得清闲!”李霞丈夫将手机关机放到茶几抽屉里,一脸苦涩地摇头说道。
看着放在堂屋中间的供桌上的李霞的照片,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李霞,一路走好!天堂里不会再有病痛,更不会有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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