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 早上见的那一面
竟是永别
我还没能再喊你一声 阿公
临走之前的最后一面
为什么不等我
在老厝里
他们为你穿上蓝色马褂寿衣
带上黑色瓜皮帽
胡子刮掉了 化了妆
多潇洒 多好看呐
那张脸 瘦削了 仍然英气
你的腿生前就不能伸直
这个时候还不伸直着躺着
多没架势啊
那么爱形象 那么臭美的你
怎么能
看见你在冰柜里如此安详
想必没有多少痛苦
还是帅气哦
大伯说
给你买的最好的仙衣
让你风风光光的到天上去
刚刚去看你
跟你说今日视线开始了
起来看了 你听到了吗
你的小曾孙女问我
“姑姑 老爷爷是不是去天上玩了”
她问我们
“是不是刚刚去天上看你了”
空荡荡的床
仿佛还是看见你蜷缩着的佝偻身躯
对我说 “条烟和烟碟给我拿来”
“伊环啊 开春香传给我看”
下楼梯时
总觉的听见你在喊阿嫲的名字
“赛清啊，赛清啊”
“去把你奶奶叫来”
你还是坐在走廊尽头
拿着你的拐杖
做出要打我的姿态
转眼 一切都成烟
再也听不见
咿咿呀呀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老掉牙的潮剧
再也听不见
下班回来时看你在发着呆
看见我说“伊环 你返来啊”
再也听不见
你说 “开汕头新闻 ”
“今天谁又来了，给了我钱和支烟 这是中华啊”
再也看不见
老街的破旧房屋前
你静静的吐着烟圈 呆呆的看着周边
再也看不见
你坐在村委会门前
晒着太阳
戴着你拉风的小礼帽 跟过往的人寒暄
再也看不见
你坐在西畔池边
小曾孙们在一旁玩闹 和阿嫲两老悠闲
再也没有一个调皮的阿公
跟我争抢电视遥控
再也没有一个让人推着走的阿公
听那轮椅吱吱作响
走遍大街小巷
再也没有一个人让我在楼上喊着
“阿公 收音机不要开得那么响”
一个月前
不 还不到一个月
那样可怕的梦
我哭着喊着
“阿公 你快点起来 你潮剧尽管开大声 我不说你了 快点醒来啊”
从梦中哭醒 还安慰自己
幸好只是个梦
你告诉我啊 现在也是在做梦
好吗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我多希望 梦醒来
还能看到你这个老龄儿童
跟小侄女小侄子们拿零食吃
多希望还能看到你
问我们要妈妈做的甜芋头和番薯
多希望 你还笑得嘴角歪歪上扬
和我们一起比yeah合照
躺在那冰冷的雪柜
你冷吗
这么热的天
大概觉得很凉爽吧
安安静静地躺着
像是睡着了
我们和阿嫲说
你还带着微笑
她听了好受点
下场大雨
是不是你还不愿走
用雨来留住时间
留住与这尘世最后一丝牵连
还是为了让送你走的亲人们
不被这火烧一般的温度炙烤
我和妹妹不同的猜想
你来评判
棺木来的时候
他们把你抬进去
我知道
真的 永远 再也看不到你了
像一首诗的说的
“你安静地躺着
像一根火柴
只不过 火柴的头是黑的
你的是白的”
在送你去殡仪馆的路上
我突然想到
你已经很久没出门
很久没坐车了
想不到 这一次
就坐着汽车 出了远门
再也不回来了
你要去哪里啊
大人都说你要去做神仙
是的吧
你现在应该在天上自由翱翔
大概 你的腿也能走路了
说不定 还能和以前一样
开着你的小摩托到处去了
阿公啊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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