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一）

情殇（一）

分分合合情相似，熙熙攘攘人不同。——题记

一、自杀之谜

        正是四月。

        据我事后的想象：汨罗江畔一派生机，江堤边的几棵巨树枝繁叶茂，阴翳蔽空！

        三闾大夫屈原临江而立。决心早下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一丝犹疑。江面骤然静止，平滑如锦。刚刚还聒噪不休地鸣蝉也突然噤了声，屏息凝神，似乎在期待这个怪人的好戏。

        这是一个面容清癯的人，两眼无神；冠子也不戴，一蓬灰白的乱发，胡子却比头发还乱。他茫然地看着茫然的江面，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

        我估计他在说，我要自杀。他说这句话比任何话都多。有两三个月吧，他几乎每天都要说好几次。我也信过几回，整日提心吊胆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想想，这也许是一个“疯狂诗人”的其中某个诗句吧。就渐渐释怀了。

        想自杀的那段时间里，他作诗的激情如长江水一般奔腾不休。他一写就是超级长诗，我费了好几天才劈成的竹片，往往被他一夜之间写个精光。他改稿的习惯很差，往往把不妥的地方随手一涂，一团墨黑！这可苦了我了，本来刮一个废字我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刮的面积一下大了许多。郑东和小红想要帮把手，我怕屈原不豫，口是心非地拒绝了。晚上，我独自躺在竹床上摸着手上发硬的茧皮，想着迷茫的未来，忍不住暗暗地哭。

        写完诗，他有时会到我房间来讨论最佳的死法。他过来我很开心，却不愿参与这样沉重的话题；只好一面继续默默地拿刀刮字，一面却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

        屈原向往的死法有两种：一种是边喝酒边作诗，等写出绝佳的句子时，酒也刚刚醉透，一头躺倒，不再醒来。第二种死法是他后来想到的，有些不堪，我，我……实在不好意思说。

        常见的自杀法，如抹脖、上吊、碰壁、坠崖等等，他也曾提及，都不能使他满意。他始终是个独特的人，即便是死。

        不过，他对跳河还是保留了相对的好感，原因是干净，虽然他很多时候身上并不干净。而且他还有个长处：他不会游泳。

        那天在汨罗江，他潦草地整整凌乱的衣袍，停顿片刻，还是脱了下来。天地再次沉默，“扑通”一声，波纹一圈圈漾开去。蝉儿再次扯起了嗓子，不知是欢歌还是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