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洁的梨花纷飞,新竹摇曳,桃李争艳,潺潺的溪水叮咚而下,载起朵朵飘零的花瓣,自是一番赏心悦目的好景,满山的春色深处一处精致典雅的竹阁融入山林,平添几许画意。
阳光透过枝桠洒落点点暖光,映在院中躺在竹椅上休憩的女子身上,为那一身冷淡的白衣置上了温度。安静而温暖的午后,她似融入了山水名画,虽美,却飘渺。
梧桐生意,风月迷离,不知入了谁的眼,又迷了谁的心。
‘’回去吧,你不该来的‘’
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情人间的喃喃,没有人出现,落地的花瓣却陡然间扬起,又翩然落下,存放在风中的叹息消散在空中。女子起身在院中置下茶案,又拿出一套茶具开始亨茶,一杯洁白的雪在掌心眨眼间融化至沸腾,袅袅的水雾遮住了她的双眼,宽大的衣袖划过残瓣,素衣清茶,墨发只用梨花枝松松挽起,忖得美人肤白如雪,眉目如画,那是不存在于凡间的美,冷似雪,媚似妖,暖似阳,洁似莲。种种看似矛盾的词语却在她身上得到奇异的融合,淡然的煮茶又添了莫名的禅意,令人无端觉得遥不可及。
元桑站在树下默默地问到,“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回去?”
“叫师傅”
元桑沉默片刻,须臾嗤笑出来,“呵!师傅!您还真是我的好师傅呢。说起来要不是您自视清高,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师兄又怎会死,我又如何能得到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呢?您说是吧?季离!”最后两个字元桑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的,季离的脸瞬间苍白,本是娇好的容颜微微扭曲,
“滚!”
“恼羞成怒了?季离师傅,抑或该称你为清翊宫主!”砰,茶盏爆裂,碎片四散,险险划过元桑的侧脸,他却不躲不避,直直地凝视着季离。此刻季离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浑然不似最初的平静。
“你下毒?”
“呀!被发现了呢!”少年淡淡的在桃树下微笑,看着这个养育他的师傅,明明在笑,眼中却是蛇一般的冰冷!
“传言清翊宫主的绝学乃是音杀,弟子这不是防着点么?毕竟弟子也是惜命之人的。”
元桑语气温柔,仿若情人的低语。其实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沙哑,最是适合说情话,说出的话却是冰寒刺骨。
“呵呵,师傅又何苦硬撑呢,这毒在刚才就已经弥漫了整个山谷了,不若您跟弟子回云梦山庄,再好好歇息下。”
“罢了,罢了,我跟你走,你放了季齐罢。”季离望着湛蓝的天空,阳光似有点刺眼,让季离有流泪的冲动,她想笑,却又笑得苍凉,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啊,当年那个爱笑的小弟子渐渐地变了模样。
元桑脸色微微一变,片刻漠然叹道“你如何知晓师兄尚还活着。”
“呵呵,你要记着,我是你师傅!”说罢,手中滑出一把匕首,径自划过咽喉,“以我之血,换你之一念”元桑挂在嘴边的笑凝滞了,元桑轻轻地唤道,“师傅?师傅?季离!”“你若敢死!我立刻杀了季齐,灭了你的清翊宫!搅得这武林永无安宁!师傅…,你,不要我了吗?”当年脆弱的影子早在他杀第一个人后就不再有了,可此刻那个在角落咬着牙哭泣的孩子似乎又回来了,细看少年的眼眶似是红了,他狠狠地捂住季离颈边的鲜血,好像这样会堵住季离渐渐流失的生命。
“滴答——滴答”,岩上的水流入冰潭中,溅起小小的水花。一个身着青衫的人闭眼打坐,干涸的血迹将手脚上的铁链染成了黑色。此时他眯眼看着走进山洞的少年,他曾经的小师弟,本该憎恨的眼神当看到元桑手中的清翊琴时呆愣了,丝丝缕缕的悲哀浮上他的眼中,季齐抬起手轻轻盖住眼睛,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却一个字一个字固执地说道
“你不配,元桑,你不配。”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配?你不要忘了,她当初收我为徒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她一心护你,说什么故人之子,我看未必呀?”
“闭嘴!咳咳——咳,你——,师傅待你不薄!你根本不知道你欠她多少!十年前师傅在寒夜的道观收留你,此为一缘;师傅为解你寒毒生生损了二十年的功力,此为一劫;云梦崖上你犯下大错,是师傅以一人之力抵抗武林世家,此为一错;哼,你忘了许多,难道也忘了师傅这些年来是如何待你!如今你逼死了她,你根本不配!”
元桑僵立在原地,清翊琴哀鸣一声,寸寸断裂,怎么——可能,元桑抱住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我…我并不知晓”
“你不知道?哈!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你说师傅偏心,你却最是狠心!”
元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不可痴,不可贪,不可作恶”师傅当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实现!
冰棺悬在空中,元桑跪在冰棺前,痴痴地看着,痴痴地说:“师傅,弟子错了,元桑错了,师傅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元桑会听话,不贪 ,不痴,不作恶,师傅,只要你醒过来”
江湖上人人赞颂当今武林盟主德才兼备,年纪轻轻已无人能敌,多少世家想要将自家千金嫁给他,千好万好,却有一个怪癖,每日每夜抱着一把残破的古琴。不知道都说,这是盟主深藏不露,兼修音杀,却鲜有人知道,这其实是一个惊鸿一现的女子的武器。
只是,知晓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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