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历程就像是写在水上的字,顺流而下,第二笔未写,第一笔已经流向远方。
凌晨三点,我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惊醒,下意识摸摸六儿的额头——滚烫!
又烧上来了,按捺住心中的慌乱,翻身摸出体温计,赶紧给六儿量体温。
40.4度。我以为眼睛花了,没看准。
再测一次,还是40.4度。
赶忙按了床铃,护士过来查看,安慰我,退烧需要过程,可以物理降温,没有紧急情况就不叫醒值班医生了。
自晚上10点钟入院,已经输了8瓶液了,塞了两次退烧药,怎么没有效果呢?
按照医院要求,医院只能留一人陪护,狼兄安顿好一切不得不回家了。
他也睡不着,一遍遍问着情况,我随手在微信里发了“40.4”,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兑了温水一遍遍给六儿擦身子。
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以为护士查房,没在意。没想到是狼兄从家里赶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毛巾,让我去睡会,他来接班。
我心下大安,沉沉睡去。
睡梦中,现实与梦境交织,白天还活奔乱跳的六儿傍晚突然发烧,采取了措施后情况好转,晚上胃口大开,还吃了一大碗饭。
正当我们放下心来的时候,晚上9点半,狼兄抱着六儿玩耍,突然六儿开始抽搐,身体瞬间烧得跟小火炉似的。
狼兄抱着六儿就去开车,我胡乱抓了几件衣服跟上去,在车上给她塞了退烧药,一路紧张不敢说话。
马不停蹄开车到部队医院,因为我们是外省反粤,上午刚好都在这个医院做了核酸,结果也已经出来。
到了挂号室,医务人员却拒绝给我们挂号,说是根据疫情防控要求,发热病人必须到指定医院就诊。
我心里一慌,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时狼兄已经停好车过来,听罢,果断抱着六儿冲过去去找医生。此时六儿测温已经40.3度,呼吸微弱,脸色青紫,还伴有轻微抖动。
我们出示了核酸证明,狼兄强调了一下转业经历,看情况紧急,医生不再推脱,直接安排住院,并将六儿安顿在抢救室。
我一岁七个月的六儿,人生中第一次大病,就这样紧张、懵懂地遭遇了。
要知道,六儿一直是母乳喂养,这么大几乎没生过病,偶有咳嗽鼻涕拉肚子,也是三两天就好。
我深深自责,或许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或许是我太粗放喂养了,以至于她一生病就这么严重。
看着她挣扎、哭闹、呼喊,特别是烧得腿软又想尝试着站起来时,别提有多心疼。
我尽可能安抚她,哄她入睡,希望她的梦是宁静的。
生命历程中的快乐或痛苦,欢欣或悲叹都只是写在水上的字,一定会在时光里流走。
第二天上午,六儿高烧依旧不退,但化验的各项指标还算稳定。
我们从抢救室搬到普通病房,比起抢救室的逼仄和压抑,普通病房明亮的多,加上疫情防控,四人间的病房就安顿了六儿一个。
考虑到六儿实在太小,狼爸索性申请了床位,和我一起看护。
还好这两天是周末,闺蜜两口子也过来了,闺蜜陪我在医院,买药、订饭、给六儿擦身和泡脚、送六儿做检查,帮了不少忙。闺蜜老公则在家里帮我照顾狼崽。
缓过了最紧急的两天,狼兄把狼崽送去我姐家,迅速加入战队,呵护六儿。
第二天下午,六儿高烧终于退了。医生诊断为“支气管肺炎”,要慢慢消炎。
问了许多过来人,都说肺炎起码烧三天,六儿两天退烧算是表现不错了。听罢,我们大呼一口气,毕竟我们的两个孩子成长以来,这是最严重的一次生病了。
不过,马上迎接我们的是六儿的各种哭闹!退了烧的六儿就跟个小马达一样,开始各种中气十足的呼喊和吵闹。
我们一方面高兴,这娃终于缓过来了,另一方面疲惫,这娃太能作了。
她拒绝吃药,灌进去也会费劲全身力气呕吐出来。
她不肯打针,扎在手背上的留置管被她又抠又拔,不得已换了两次。
她扯输液管,扯不断就用牙齿咬,每次点滴都只能把她哄睡再进行。
她不肯待在病房,看到白大褂就哭闹,要抱着出去各种遛弯。
她爆发出无穷的战斗力,指哪打哪,不能有半分犹豫,不能有半点偏差,否则就哭闹打滚,放不下抱不住,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
唯一能安抚她的,就是我那少得可怜的母乳,本来一直计划断奶的,舍不得又放不下,最后成了哄她入睡的法宝。
我和狼兄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心下又安慰,说明六儿恢复不错。
你看着星吗,我的星星?我愿为天空,以得无数的眼看你。
转眼间,六儿住院4天了。情况稳定,没有复烧,再稳定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经历了不断的斗智斗勇,我们也总结了经验,什么时候输液,什么时候出去溜达,什么时候看动画片……
这几天就这么心无旁骛地守着她,看她虚弱无力,看她烦躁不安,看她哭闹撒欢,看她生气嘟嘴,看她眉头紧锁,看她撒娇卖萌,看她颐指气使……
有时候我会忘记她是一个仅仅一岁七个月的小人儿,试图跟她商量,讲道理,我也坚信她听得懂!
狼兄说,看到六儿想自己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哭,不禁心疼不已。
这也让我们想起了身边的一个个老人,他们老后、病后,勇敢地和疾病以及自己的躯体抗争,一件件“原本可以”的事情,逐渐变得无能为力……
生命给了人多少期待和梦想,就给了人多少失望和遗憾,每个人都会老去,唯有珍爱生命,珍惜当下。
这两天和狼兄闲聊,“还敢要三胎吗?”
“不敢要,要不起!”
这是最真实的回答。虽然我们都很喜欢孩子,也不怕麻烦,不怕劳累,可一个孩子需要消耗的时间成本,人力成本,经济成本,教育资源等等,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六儿会走路就送去幼托园了,朝八晚五,至此我才得以喘息正常工作。
此前,六儿就是个小拖油瓶,24小时与我形影不离,这个磨人的小丫头,分分钟能让我精疲力尽。
可是,更多时候是我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我。分离焦虑,孩子只是哭一会,而当妈的足以每一分钟都心神不宁。
有了六儿之后,对狼崽的照顾仅停留在衣食住行上了,阅读,聊天,游历,甚至“好好说话”都成为奢侈。
还好狼兄全盘接手,辅导作业、体育运动、陪睡陪聊,安排地明明白白。
如此种种,三胎,只能绕道而行。
输完液,六儿又沉沉睡去。六儿,别哭,拍拍背,妈妈哄你入睡。六儿,别哭,摸摸头,愿你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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