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湖头最早买电视机的是大队书记老谭家。
那是一台14吋“金星牌”黑白机,好像是1981年暑假买的。从此,书记家门前便有了令屋场人人羡慕的标志——天线。
侯门深似海。以前,大人孩子很少有人敢去书记家串门的。可自从有了电视机,去书记家蹭电视的人越来越多。书记家很大方,几乎是来者不拒,电视机从客厅挪到厅屋,最后干脆从厅屋搬到院子里。
记不清当时看了哪些节目,只记得那个夏天,湖头屋场的孩子最开心。每天傍晚,洗完冷水澡,早早地赶到书记家院子里占位子看电视。新闻联播前后,常有搞“双抢”收工回家的大人骂骂咧咧来找孩子吃饭的。有的孩子或怕被别人占了位子或怕落下哪个情节,不管大人怎么喊,就是不回去,到头来家里只好差人把送饭送过来。
遇到信号不好、满屏雪花的时候,书记总要把他那喜欢穿白背心的大儿子叫出来调节门前那杆天线。印象最深的是:书记家把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截彩色玻璃纸贴在屏幕上,大家第一次看到了“彩色”电视。
咸弦大队有一个鸾山公社乃至全县最厉害的剧团。大概是1982年,剧团代表攸县到省里演出,因为表现出色,奖了一台20吋彩色电机。
那个暑假,我们几乎每天晚上赶到大队部看“彩电”。
说万人空巷那有些夸张,而大礼堂楼上楼下七八百个座位座无虚席那是事实。想想看,七八百号人聚在一起,就为了看那舞台边上那台20吋电视里的节目,那是何等的壮观啊!
不记得当时是看录相还是看直播,只记得那两部剧的名字分别是《泪痕》和《何日彩云归》。里边的歌曲《心中的玫瑰》《彩云归》当时也成了人人会哼个个会唱的流行歌曲。
上初中时,星期三晚上寄宿生要回家带菜,学校不要求上晚自习。那些与银坑、酒埠江、茶陵搭界如江冲、上坪、秦陂、南源不回家的寄宿生常常溜到学校隔壁的公社纸厂看电视。电视结束后,常常翻围墙回学校。回到寝室后,还要津津有味地演讲有关霍元甲、陈真、皇甫一骠等人的精彩情节,惹得胆小的我们好生羡慕。有一次,我也壮着胆跟着溜了出去。可惜那天不是武打片,而是湘剧《生死牌》。
随着《霍元甲》《陈真》的热播,校园里开始流行《万里长城永不倒》《大号是中华》这些粤语歌曲。屋场里小屁孩们的游戏里也明显有了一些武术元素。
1984年,与湖头隔一条河的石桥上也有人家买了电视机,比我们书记家的大一些。屋场里的小孩子便跑去“石桥人家”蹭电视。那年暑假正赶上播放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因为追剧的人实在太多,主人最后把电视机搬到生产队晒谷坪里与人们分享。
真的要感谢《血疑》:人们知道了有一种绝症叫白血病,有一种流行歌曲叫《谢谢你》,有一种美丽叫山口百惠。
1987版《红楼梦》,我是守在邻居家代销店里看完的。我曾经珍藏了一份报纸,上面刊登了《红楼梦》里所有的歌曲。
1990年寒假,中央一台黄金档推出了中国大陆第一部室内长篇电视剧《渴望》,人们真正感受到了电视的无穷魅力。一夜之间,刘惠芳、王沪生、宋大成成了全国人民关注的角色。有井水处,皆谈《渴望》——看电视、谈电视、唱主题曲成了那年正月的全部。
结婚后,我们竭全家之力花2600元添置了第二件家电——20吋牡丹大彩电。那时,每天晚自习后,我们家沙发上、床上全是前来看电视的同事。1993年北京首次申奥,最后以两票之差输给了悉尼,同事们恨不得把我们家那台电视机砸了。
到漕泊中学后,为了方便女儿看外面的世界,我们咬咬牙花550元开通了“多路微波”电视。《大风车》《动画城》是女儿最喜欢的节目。陪着女儿看电视,我认识了月亮姐姐和金龟子。女儿看电视很投入,常常为她喜欢的角色流眼泪。有时遇到信号塔出故障看不了电视,女儿也会跑到走廊上跟着老邱骂那个负责信号塔的陈咸明。这时,邹二乃也会从房子里走出来抱怨:停水停电停微波。
……
悠悠岁月,还说当年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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