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零落为了胡明洛能活下来,将修行千年的心脏挖出来给他吃下,而熙零落至此消失不见。
胡明洛醒来之后,发现陪伴他五年的熙零落不见了,他哭的歇斯底里。他以为熙零落的离开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因为他觉得熙零落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离去,不顾及往日的感情。所以,胡明洛愤怒了一个夏季。
秋天到了,大雁南飞,熙零落仍旧没有回来。胡明洛想,她大概也往南去了,等明年春天,她应该会回来。
胡明洛的愤怒彻底烟消云散,他现在只想熙零落回到自己身边,就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离去。至此,胡明洛在村东头的那块大理石上坐着,眼睛一直盯着那条没有尽头的路。
无论是细雨蒙蒙还是暖阳映照,胡明洛总是一如既往的看着那条路。
就这样,这一年便过去了。
春天在胡明洛急切的盼望中悠闲走来,胡明洛高高兴兴的跑到大理石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数不胜数,却唯独不见熙零落的身影。
胡明洛开始有些沮丧了,他等待的心也有些失望了。
他回到家中,爷爷对他说:“孩子,你父母早逝,我两相依为命二十载,但今后的日子恐怕你得一个人了。前些日子你有幸捡回一条命,而此后你便食不安寝,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许是你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东西,许是有什么神灵在帮助你。可你一直等待,却又是为什么?爷爷老了,不多久便会死去,你既然等不到她来,又何不去寻找她呢?”
胡明洛听了爷爷的话,内心深有感触,便谢过他的爷爷。可此刻爷爷紧闭双眼,样子安详。胡明洛叫了几声,爷爷没有回答。他走过去试探爷爷的鼻息,才知道爷爷已经去世了。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胡明洛踏上了寻找熙零落的路途,具体是何方,胡明洛也不知道。
他没有逢人就问,因为他知道很多人像爷爷一样,看不到熙零落的存在,所以他只有询问所到之处有没有哪个仙人,好替他卜上一卦。
三年后,胡明洛终于找到一个名叫净墟山的地方,听别人说那里有能掐会算的高人,但属不属于仙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胡明洛怀着激动的心情往净墟山走去,那座山异常陡峭凶险。
道路上的铺路石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胡明洛走在上面,鞋底顿时被扎穿,鲜红的血液流个不停。
他颤抖着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血液凝结成一个个鲜红的脚印,烙在路上。
胡明洛并没有因为这样而退缩,他对熙零落的喜欢,就算死亡也不能阻断。
他终于走不动了,不是因为多疼,是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他举步维艰。所以,他只能手脚并用,往前艰难的爬行。
道路两旁虫鸣鸟叫,像在嘲笑奚落他,又像在为他加油呐喊。
路上,又多了两个血印,血色的手印。
过了不久,胡明洛爬不动了。
这一次,他匍匐前进,地上是一道血迹,血色很深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满身伤痕的胡明洛终于走出锋利的石头路,他以为前方就是高人住处,谁知竟是不见尽头的泥潭。
胡明洛有些绝望,他干涸而裂开的嘴唇抽搐着,扭曲的面容看起来很难过。
如今陷于囹圄,进退两难。胡明洛难以抉择,他再三思索,最终决定继续前行。
行百里者半九十,到了这里,怎么有再退缩的道理?
胡明洛的不甘与坚决,让他毅然决然的扑进泥潭。
先前的伤痕被泥沙灌满,疼痛已经不可言表。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很快就咬出血来了。
胡明洛在泥潭之中艰难前行许久,因疼痛过度,体力不支,最后昏迷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已不在泥潭之中。眼前有一只斑斓猛虎,在小心翼翼的嗅着他。片刻以后,猛虎一脸嫌弃的离开了。
胡明洛本以为会丧生虎口,谁知道猛虎嫌他太脏,不愿意吃他。
他感到很庆幸。
此时饥饿突然来袭,他肚子咕噜咕噜直响,饿得他伸手抓了道路两旁的青草,囫囵吃了起来。
吃饱以后,胡明洛重新上路,他还是匍匐前进,因为他现在满身创伤,再也站立不起。
他到净墟山山顶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三天的时间了。
好在他看到了一间茅舍,届时,他泪流满面,放声大哭。
“贵客,你来晚了,我家先生昨日就出门去了。”一个道童毕恭毕敬的向趴在地上的胡明洛说道。
那个道童看起来和胡明洛长得很像,不过胡明洛并没在意,只是非常诧异的问道:“什……什么?高人出门了?”
“是的,他昨日出的门。他知道你要来,所以让我把一个盒子给你。”道童说完,转身回茅舍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盒子递给胡明洛。
胡明洛失声痛哭,说道:“他既然知道我要来,为什么还要出门?他为什么要这样祝弄我?”
“贵客无需动怒,一切自有安排。你接过盒子看看便知晓了。”道童看胡明洛没接盒子,便将盒子放在地上。
一身泥块的胡明洛忍住心中的愤怒,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白布,布上写着字。
胡明洛拿出白布一看,只见其写着:勿忘初心,方得始终。如果六十年之后你还记得寻找的是什么,就再回到这里,到时候自会有答案。
胡明洛颤抖的看着这些字,说不出话,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道童让胡明洛沐浴更衣,然后招待胡明洛吃了一顿饱饭,离别时还给胡明洛一颗丹药,并吩咐胡明洛下山以后再吃掉。
胡明洛下山异常顺利,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截然不同,沿途的风景与之前相比,美的不是一星半点。他欣赏这些美景,到了山下,他吃掉丹药。
“我为什么在这里?”胡明洛一脸茫然。
末了,他又道:“我好像是来寻找一个高人的,想让他帮我算一件事,可具体是什么事我却想不起来了。”
胡明洛坐在地上开始想自己来净墟山找高人算一件什么事。这一想,足足想了三天,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三天才想出来自己要寻找最喜欢的女孩——熙零落。
此后胡明洛每天都念叨着:“我要找熙零落,我要找熙零落……”
就这样,胡明洛念了十年。
不知道哪一天,他突然忘记了一个字,所以他念成了:“找熙零落,找熙零落……”
路人常常问他:“你念什么啊?”
“找熙零落。”
“谁找熙零落啊?”
“我不知道。”
“神经病。”
又过了十年,胡明洛已经四十岁了,不过他还是年少的模样,一点没变。只是他痴痴傻傻,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找,但谁找,找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也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记得起的,就是那块白布上写着的六十年之约。
胡明洛走遍半个神州,花了六十年,他每时每刻都是衣衫褴褛,但他的容颜从不衰老,只是他永远记不起自己寻找的是什么。
六十年之期到了,胡明洛辗转反侧又回到净墟山。
这一次他没有受一点伤,轻轻松松的就到了山顶。
一个白须老者出门迎接他。
“贵客,你来了。”
“您就是高人吧?”
“不,我是六十年前接待你的小童,一别多年,此间再无少年,我已是老态龙钟之样,而你依旧风华正茂。”
“那高人呢?哪里去了?”
“他已驾鹤西归。”
胡明洛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禁有些感慨。
“贵客,您还记得你要寻找的是什么吗?”
“已经不记得了。”
白须老者笑道:“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吗?”胡明洛有些欣喜。
“其实你寻找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目标,起初你一直记得,但后来便渐渐忘记了。”
“为什么会忘记呢?”
“因为你一直活在二十岁,后面的一切你都没有遇到,所以你才会一直年轻,不会变老。”
“可是明明过了六十年啊。”
“是过了六十年,但过去的一切都是你所做的梦,熙零落其实只活在你的梦里,所以别人才看不见,因为她从未存在过。”
胡明洛突然想起了二十岁之前的种种,他摇头道:“不,你骗我,熙零落不是目标,是人,而且她一直存在。我会找到她的,我会找到她的。”
“你没有时间去寻找她了,上天给你六十年,而你却一路忘记,你已经忘了初心。”
“不,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
“我说了,此间再无少年郎,所以你也不再是少年。”
“怎么会这样?”胡明洛眨眼之间老态龙钟,竟和眼前的白须老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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