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天涯也有江南信（黄庭坚）

虞美人·天涯也有江南信

【原文】

天涯也有江南信①，梅破知春近。夜阑风细得香迟，不道晓来开遍向南枝②。

玉台弄粉花应妒③，飘到眉心住。平生个里愿杯深，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④。

【注释】

①江南信：指梅花将江南春天的讯息传来，“信”也指“信使”。

②不道：没有料到。

③玉台：特指梳妆台。弄粉：指梳妆打扮。

④去国：指离开京城。这里指黄庭坚于绍圣元年贬谪到涪州别驾，后将家搬到黔州。

【译文】

我看见宜州的梅花绽放枝头，就想到春天快要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等了很久也没能闻到梅花的芳香气息，以为梅花还没有盛开。结果清晨醒来后才发现，面向南面的梅花枝条早已绽放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年轻的女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却遭到了梅花的嫉妒，于是梅花就主动在女子的眉心处安家。如果是在平时看到这般美好的风景，会渴望畅饮一杯；然而，自从遭到贬谪离开汴京城十年以来，那种年轻人的情怀已经不复存在了。

【赏析】

宜州作为黄庭坚的终老之地。从“去国十年”来推算，这首词应当作于崇宁三年冬或四年春。宜州地处南边的偏远地区，一个来自江南被贬谪的人，能在这个地方再次看见熟悉的梅花绽放，那种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这首词借景抒情，跌宕起伏。词的上片由两次情绪的抑扬顿挫慢慢现出惊喜，梅花给词人带来春天的喜悦之情和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接着，词人又借用梅花妆的典故，词意似有断裂。词人在这里故意隐瞒其真实的情感，给人留下广阔的联想空间。典故说的是梅花对美人的羡慕和嫉妒之情，那么，这里面是否也蕴含着词人以前的情感经验呢？

这首词的下片后半转，词人发出喟叹，表明了自己喜好饮酒，这里不仅充满了豪情壮志，也有放纵自我的意思。只是，词人随着年华逝去，世事沉浮，那颗“少年心”早已被漫长的贬谪生涯消磨殆尽。“少年心”就如同梅花妆的某种注脚，当然其含义远不止于此。这最后一叹将以上由梅花激发起的美好情感一扫而空，只留下无尽的遗憾。

这首词是为黄庭坚在写了《承天院塔记》后，被朝廷认定为“幸灾谤国”，因此被朝廷发配到西南地区的边陲小镇——宜州后所写。全词看似在歌颂梅花，事实上，词人通过“天涯”与“江南”“垂老”与“少年”“去国十年”与“平生”作出对比明显的总结，不仅表达了词人在边陲小镇看到梅花绽放的欣喜，也抒发了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辉煌时期的感慨，从而表现了词人内心无法排遣的苦闷之情。

这是一首写得非常真挚的词，也是黄庭坚高风亮节的人生写照。词人在远离汴京的宜州观赏到含苞待放的梅花，紧接着又写到自己在夜半无人时，因没有闻见梅花的香味而深感遗憾，直到清晨醒来，看见梅花真的在枝头绽放的情景。词人从“梅破”到“得香迟”再到“开遍”，通过不断递进的词汇，将梅花的难得描写得淋漓尽致。

这首词借景抒情，描写细腻婉转，最后直接将自己郁闷的情感抒发出来。纵观整首词，风格婉转，余味悠长。在上片，词人将梅花的不易得通过细腻的笔触描写出来，在下片，词人又直抒胸臆，直接抒发自己悲壮苦闷的心情。通过这首词，足以看出词人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