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看到路旁边有人摆摊卖小鸡,匆匆滑出去有200米了,思想想,还是刹住电瓶车,掉转车头,去看那些小鸡一眼。
毛绒绒的细毛,嫩黄嫩黄,夕阳余晖的光线像鱼儿一样,在绒毛上面跳跃出无数柔和的斑点。
城里人把这些小鸡买回家,并非真的为了养大下蛋吃肉,更多是给幼小的孩童当宠物玩。
可我年少的时候,看到这些雏鸡,没有半点喜欢不说,巴不得它们立刻从眼前消失。
农村人家,门前屋后都有空地,少不了栽种花果蔬菜,还有沟沟渠渠围绕。
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适合养些鸡鸭鹅,一年四季就可以吃上它们下的蛋,这对家庭生活是很大的补给。
身为农村人,家里要是不饲养些小动物,那么,无论什么原因,这家人肯定要被左邻右舍暗暗骂上几句“懒得屁眼掏蛆”!
所以,每年夏天来临,只要听到哪儿有小鸡细嫩清脆的吱吱叫声,母亲就会催促父亲赶紧去炕坊,那是专门孵雏鸡的地方,那里能烘烤出特殊的温度。
至于老鸡抱窝孵出小鸡,我小时候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母亲之所以着急,是担心父亲去迟了买不到,或者误了小鸡小鸭小鹅的生长期。就跟稻谷蔬菜一样,这些小动物也要跟着节气的脚步走,否则,错过一时,则耽误一生。
父亲买回家的小鸡小鸭小鹅,犹如核桃一般大,婴儿一般娇弱得很,如果丢它们进圈栏放任不管,那么,幼小的生命必然九死一生。
如果小家伙们整天团在笆斗里,风不透雨不漏,也不行,狭小逼仄的空间会憋得它们奄奄一息,所以,每天必须放出来溜溜。
于是,父亲拿出为秋天圈稻谷的节子(剖开芦苇编织一尺来宽),在厨房空地上圈出个直径三五尺的圆,供小鸡们自由活动,到了晚上再捉进笆斗,天亮再放进节子圈成的空地里。
如此,小家伙们一天一个膘,大概过了十来天,精力旺盛的率先跳出尺把宽的节子,在厨房里到处跑,有时绕在人脚后跟不离左右,甚至会用尖尖的嘴去啄食人裸露在外的脚趾头和脚踝。
既然尺把宽的节子阻挡不了小家伙们活泼的脚步,那就干脆撤了节子,可小家伙们的能力又没有达到去室外自由活动的程度,相对于危机四伏的室外,它们又显得弱不禁风。
于是,父亲或者母亲,就在锅屋门槛上加固加高一块宽木板,门槛与木板两个高度叠加,小家伙们再也蹦哒不出去,只好老老实实呆在家内。
一旦有一天,它们有能力越过门槛和木板的阻挡,说明筋骨足够坚硬,也就可以放养到室外,就可以跟成年的鸡鸭鹅结伴同行,在自然界风风雨雨的锻打中一天一天走向成年。
父母家养鸡鸭鹅,是为着鸡鸭鹅能够下蛋,改善捉襟见肘的生活离不开它们。
我们做孩子的却考虑不到这一点,本能反应就是觉得这群小家伙特别烦,有时气得咬牙切齿。
白天叽叽喳喳,晚上叽叽喳喳,此起彼伏,一刻闲不下来,这样必然给自身招来祸端。
狗与猫不吃它们,但是会戏耍或者咬死它们。黄鼠狼既贪婪又阴险,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瞅准时机钻进厨房的破门,薅走几只小生命那是手到擒来。
还有老鼠不失时机地欺负弱小,所以,父母总把装有小鸡们的笆斗放进堂屋,这样的话,我们还有安稳觉睡吗?耳朵都被吵出老茧了。
白天也不消停,那小鸡绕在脚前脚后,一个不当心就可能被人踩到脚底下,不管踩到哪里,小鸡们基本有命没得毛,因为它们太弱小,不堪一击,以至于我们在家里走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除了吵跟闹,最难以忍受的就是鸡屎臭,因为被关在家里,它们走到哪儿拉到哪儿,不择时间与地点,鞋子里,桌子下,凳子边,以至于同一片屋檐下,到处是鸟屎味,有时巴不得把它们扔得远远的。
父母拿它们当宝贝,我们恨得牙痒痒也没有办法,要是不慎踩死一只,父母非把我们骂个狗血喷头。
事实上,不用我们诅咒,小家伙们的生命极其脆弱,从买进家来到长得结实,被放进鸡圈鸭栏里自由成长,存活率不足四分之一。
生病了、吃撑了、被踩了、遭咬了,还有莫名其妙的原因,都有可能导致一命呜呼。
所以,从鸡(鸭鹅)雏长到体格健壮,一只鸡(鸭鹅)要经历多少风雨与折磨,还真是说不清楚。
从鸡(鸭鹅)雏长到体格健壮,父母为此要担惊受怕,要付出焦虑与劳动。
这跟当今父母买小鸡小鸭小鹅回家给孩子当宠物完全不同,我的父辈们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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