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离开2021年的自己，想要回去不太容易。记忆中的路，早已迷糊成一团。
女人怕冷，紧紧地贴着我，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
“你说，这次是男孩还是女孩？”女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应、应该是男孩吧。”我不敢正视她，一只手仍然捧着书。
“你啊，真是变了。我就想不明白，只听过摔跤能把人摔残的，竟然还有把人摔变样的。以前你除了抽烟喝酒打麻将，什么时候读过书啊。”女人笑眯眯地盯着我，像看外星人一般。
“人总有变好的时候，读书也是一种爱好，你不也喜欢吗？”确实，以前的小九一身的坏毛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纳闷，这么好的女人，咋就会跟了他？
“读书好啊，想当年，要不是我母亲出事，家里缺了劳力，我也不会早早地辍学，我看，你啊，这一跤把你摔到了当年追我时候的样子。”女人脸上泛起了红晕。
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我努力地拼凑着小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他融为了一体，难道是因为眼前的女人，与我前世有着未了的情缘？
“父亲来信说，过年不能回家，要是被J生办的人抓了，肚子里的就生不了了。”女人刚刚还红润的脸庞瞬间浮上了伤感。“为了生个儿子，家里人都跟着遭殃。唉，作孽啊。”
“你别急，新的政策出来了，可以生三孩，不光不处罚，还有奖励呢！”我提高嗓门，生怕女人听不见。
“又说梦话了，还奖励，怀着乐乐的时候，我俩躲在这，父亲被弄到镇上，大冷的天，穿着单衣，泡着凉水，还扇着电扇，别看爸爸文人一个，为了你家的香火他硬是没妥协，因为妈妈瘫在床上要人服侍，他们不得不放了人，否则，他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会善罢甘休？”女人眼泪簌簌地流出来。
“我、我没骗你，真的看到过这些报到。”我急忙在枕边寻找手机，因为手机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放开三孩的消息。
“看到我的手机没有？”我急于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什么手机，手机是什么东西？哦，这是1994年，哪来的手机。
“要是像你说的这样，我倒是巴不得。可惜啊，咱家没钱又没.权，只能这么躲躲藏藏啊。要是你父母都在，他们也会受到牵连的。”
窗外的风“呜呜”地响，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惨叫，听得人汗毛直竖。
“乡下地方，僻静，你我都是农民出生，有什么好怕的，往我这靠靠。”女人个头不大，胆量不小。
女人的头枕在我的胸口，一股浅浅的体香萦绕在我的鼻头。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想吻一下她的脸。
这不是我的女人，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包括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我只是个过客，我有自己的家庭，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突然间清醒过来，赶紧抬起了头。
“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好意思，欸我说，是不是脑袋留下了后遗症，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女人两只手箍着我的脖子，嘴巴紧紧地贴上来，弄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轻点，轻点，小心肚里的孩子。”
女人见我生气了，很是沮丧，闷闷地转过身去。
关了灯，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外，风依然在号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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