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不像W想的那样局促,因为他虽然见到了小C,但后者正躺在病床上,除了被呼吸罩扩大的生命迹象,她像被雕刻的一样不会让参观的人面临社交压力,W不用想第一句话该怎么说,也不用交代自己为什么会来,他们不需要分享各自的近况,只要有一个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就可以了。
原来人生了重病就是这个样子,好像睡着了一样。W未经护士的允许就握住小C的手,护士没有阻止,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相信床上的人真的和W是夫妻。
“你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W对护士说。
护士发出一声疑问。
“我有话想跟她说。”哪怕小C不一定能听到,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护士安静地离开,防护服下的她是一个比小C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她刚入职场就经历了疫情这场大变故,连续忙碌了不知道多少天,她只想找个不被发现的地方偷懒,但显然不是小C的病房。只要从这个房间出去,她就要卷入机器投入生产,可她还是出去了。走之前她提醒W要在医生下次进来查房之前就离开,她已经违反医院的规定带W进来,凡事有一必有二,她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
“谢谢。”
门关上了,W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听到你进医院,马上就来了。”
小C的眼皮在动,虽然听不确切,但她知道有人在说话。
看起来像睡着了的小C其实压根没睡,她已经和缝纫机二号重新建立起联系。
“靠,真成了。”缝纫机二号又做成一件不可能的事。小C本不在它的感应范围,但二者凭着超强的意志力搭桥成功。小C似乎已经具备了和文明体相同的能力,也就是说她能通过意念达成远距离交流。
“我找你有事。”小C先说:“帮我把礼物寄出去,他们明天就结婚了。”
“你先告诉我老贝在哪?”缝纫机二号没把她当病人,说话毫不客气。
“我不知道。”小C是真的不知道,现实里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他们不是应该在你边上守着吗?”因为着急,它开始生气,“你说过要帮我,现在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你昨天也都听到了,我们要找到可以留下来的人,我选的就是他。”
“你都有人选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小C一点都不为缝纫机二号没有选她而难过,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现在对缝纫机二号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要和他建立联系。”缝纫机二号说:“我尝试过,但我不能让他意识到我的存在,你懂我意思吗?我不能和他用意识交流,就像我和你现在这样。”
“他的思维锁得很死,我根本进不去。所以我需要你帮忙,让他知道这件事。”
“可我现在是昏迷的状态。”
“那你快醒啊。”缝纫机二号想用这种方式把她叫醒。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由我控制。”病人要是能被叫醒,那也算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你知道为什么吗?”W没跟小C说过他爸妈是怎么死的,现在他要说了,“他们就是在医院死的。”他的手开始发抖,“我不希望你也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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