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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教科书里有一篇作家史铁生的散文《合欢树》,作为景观,此树种此前所见不多,在山西分布稀少,幸而校门对过的太原市绿化大队院内就植有两棵,且在教室里扭头即可看见。于是告诉学生:呶,那就是合欢树,如果愿意,你可以近前看个仔细。
合欢, 又名夜合欢,绒花树,马缨花,有情树。落叶乔木,夏季开花,头状花序,合瓣花冠,绒毛柔柔,淡红色,还带点棕色,有点像新潮的青年女子的染发效果。此花夜合朝开,传说合欢是舜帝和其二妃的精灵聚合在一处化成,昼开夜合,每夜枝必相互交结,来朝即自解散,故称为夜合欢。
合欢花在我国是吉祥之花,认为“合欢蠲忿”,《本经》:“(合欢花)主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自古以来人们就有在宅第园池旁栽种合欢树的习俗,寓意夫妻和睦,家人团结,对邻居心平气和,友好相处。清人李渔说:“萱草解忧,合欢蠲忿,皆益人情性之物,无地不宜种之。……凡见此花者,无不解愠成欢,破涕为笑,是萱草可以不树,而合欢则不可不栽。”是故合欢树也有了“有情树”的别称。另外一个基本意思就是与新婚和情色相关,比如“合欢被”在古诗词里就出现不少,指洞房花烛夜里的红色床被;“合欢带”指女性服饰用来绾系的各种带子,此外还是一个词牌名。“合欢缕”基本等同“合欢带”。此外还有“合欢襦”,“合欢结”,“合欢镜”,“合欢枕”,“合欢扇”,“合欢床”,“合欢酒”,“合欢枝”等等。
依笔者看,合欢花并不怎么艳丽曼妙,红颜诱人,那么多新婚器物皆冠以“合欢”有点不匹配,尽管“合欢”二字能够给人以足够的遐想。遂查找了一番资料,结果是,在合欢树的树皮药用,确实有刺激女性性欲的作用,不过千万谨慎使用,因此药物同时还具有显著的抗生育作用,可致流产,终止妊娠。天,可纵情快活而又不担心怀孕,堪为神药。
已故的当代作家张贤亮曾被打成右派,复出后的《绿化树》以及续篇《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一炮而红,争议也蛮大,因为作品充斥了大量的情色描写,其男主人公章永璘身上隐约可见作家本人的影子,而女主人公名字则叫马缨花。作品里失意时的章永璘在一次又一次性爱中寻求满足,宛若行尸走肉,最终由于马缨花的影响和提醒,幡然醒悟,重新振作。而张贤亮本人据说生前绯闻缠身且非常享受这种生活方式,并不掩饰。如此说来,“马缨花”这一名字并非作家的随手拈来,而是有寓意的。如果说,史铁生笔下的“合欢树”是用来反衬自己的不幸和苦难的话,那张贤亮作品里的“马缨花”则是一种暗示。暗示什么?女人是男人的一所学校,而一个总是逃学的孩子呢你说会咋样?
生前双下肢瘫痪的轮椅作家史铁生不知读过清代才子纳兰性德的一首《夜合花》没有,“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深。对此能销忿,旋移迎小楹。”意思是,台阶前的两棵夜合花,其枝叶上长出华美的花朵。因着晴雨,或疏或密,能随着日夜舒张收卷。影子随着帘动朦朦胧胧,凌乱模糊,花香伴着香炉里的沉香氤氲扑鼻。对着它能消除愤恨不愉快的心情,马上就靠过去,移向堂屋前的柱子。纳兰性德的词很有名,诗呢也蛮有滋味。本诗里“旋移迎小楹”系生活真实。现在的北京宋庆龄故居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园林式宅院,这里曾是清朝康熙年间大学士明珠的府邸。纳兰明珠之子纳兰性德在此出生,两株夜合欢,确是性德亲手所栽,是他的心爱之物。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三日,纳兰性德在这里,在王府,召集友人举行了他生前最后一次宴会。席间,他们以庭院中两棵夜合花为题歌咏,纳兰性德写下《夜合花》这首五律。说来也怪,次日纳兰性德便卧床不起,“七日不汗”,发烧不退,溘然长逝,年仅三十岁,令人扼腕。而史铁生的《合欢树》写于一九八五年,去世于整整十年前,活了五十九岁。
这棵妖魅的夜合欢,莫不是还有什么一语成谶的魔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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