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以前,有蜜蜂飞到身边,就特别害怕,就像看见蛇一样恐惧,急得一手捂着脸,一手赶紧扇手驱赶,可现在看到蜜蜂却格外亲切,会小心翼翼地凑近速观察它们,尤其大腿带着两大坨花粉的蜜蜂更觉可爱。转变的缘由,足以让我谈几个篇章。
蜂缘
大概是我读初三的时候吧,老爸养了第一窝蜜蜂,挂在偏房的房檐下,那时候,家里还没装修,没有楼板,简陋得只有屋檐、柱子和楼楞。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老爸养蜂的第二年,我曾梦到一只火红的凤凰,和孔雀差不多大小,她飞到窝蜂桶那儿,扇动着翅膀,尾巴也随之飞舞,凤凰用它的尖长嘴啄着蜂儿出进的洞口,然后又飞到我家石梯下的小水井喝了几口水后飞走了,梦里的水井旁长了许多苔藓,但却水清澈见底。(现实中,我家是没有小水井的,位置是现在自来水龙头那儿。)第二天,我把这个梦告诉了父亲,至今我都还记得那个梦的场景,也记得父亲为我解的梦。父亲说,那是凤凰要渡你呀,说明蜜蜂会让我们,特别是让你过得好,你现在读书用的钱就是卖这窝蜂蜜来的。恰好,那两年,老爸养的第一窝蜜蜂很旺,产蜜很多,同时老爸也给它们分了家,一窝变成了两窝,我们家尝到了蜂蜜的甜头。
蜂巢
后来,父亲就迷上了养蜂,经常和三公等老人们学习养蜂,还经常去山林里接蜜蜂回来养。高中三年,父亲在母亲口中就成了不务正业的农民,对地里的农活不上心了。养的蜜蜂多了起来,需要的蜂桶也就越多,家里经常堆满了树筒,那是父亲去山里找来适合做蜂桶的木材,一般都是暖和的脬木,最好的是泡桐树和马耳朵果树,其他的就是核桃树、杞木树等,如果能遇到空心树那就是最好不过的。那几年的晚上,家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父亲经常拿着锯子和凿子凿蜂桶,柴也省了,蜂桶废料就够烧的了。
外出的路上,父亲还经常会留意牛屎,干的也好,生的也罢,看到的都不会放过,那是养蜂人的最爱,父亲外出时经常会带上一个小口袋装牛屎,可别嫌臭,牛屎可大有用处,养蜂人用来糊蜂桶的,除了把蜂桶盖粘住,把多余的裂缝糊上,干了的牛屎能保暖还可透气,蜜蜂很喜欢。
接蜂
父亲外出干活时,篮子里背上旧蜂桶,找窝蜂喜欢这样的巢。每一只飞过父亲眼前的蜜蜂,他都能够分辩出那是干什么的,采花粉的他不会过多关注,他关注的是那些绕来绕去的找窝蜂,如果来很多次,那这个地点就是父亲放蜂桶的好地方。他就会在蜂桶里抹点蜂蜜,把蜂桶拴在周边的一棵树上,用些东西遮盖着,几天后再来查看,有时就会有收获。除此之外,父亲还关注那些太阳落山时蜜蜂飞的方向,若是很多都飞向一个地方,他便会追着前去,就能发现在树洞的蜜蜂窝,运气好时,一天还能发现一两窝,运气差时,一个月也发现不了,同时也分季节,蜜蜂分家高峰期,就是父亲上山观察的好时节。
发现了蜂窝之后,要做的就是把蜜蜂接回家,这可是个巧活儿,不仅需要耐心和细心,还得懂蜜蜂的“脾气”。我没有看到过父亲接蜂的场景,只是听父亲说过无数次。因为在大山里,而且需要天黑以后进行,得等外出的蜜蜂全部回巢,父亲就带上蜂桶、电筒、线香,用点燃的线香去湫敷在一起的蜜蜂,免不了被叮几下的就是这一环节,然后细心地观察着每一只蜜蜂,直到找到蜂王,蜂王比一般的工蜂要略长一点、略胖一些,不过在众多的蜜蜂中去找这样一只蜂王,没有火眼金睛可不行,不是父亲专门拿着一个蜂王给我看的话,我是看不出有啥区别的。
蜜蜂组织性非常强大家众所周知,只要找到蜂王,其他工蜂和黑蜂也就会随蜂王飞去,也就是这一点才让接蜂换窝有了实现的可能。父亲会等很久,直到大多数蜜蜂都进了他的蜂桶内,他才会盖上蜂盖,堵上洞口,生怕颠晕了蜜蜂们,脚步轻轻地走回家中,到家后,家里的灯全部关掉,如果需要再次换窝时又需要弄到半夜。
新接回来的蜜蜂,需要守上三五天,得等他们安定下来才能放心,不然还会飞走,所以每次接了新的蜜蜂,父亲都会亲自守几天,每天站在院里观察出入的蜜蜂,直到带花粉的蜜蜂多了起来,意味着蜜蜂们安定认了这一新家了。
追蜂
自家养的蜜蜂,待新蜂王出生时,就是老蜂王带着部分工蜂离巢的日子,原来的老窝留给新蜂王,这样的生物习性,多少都饱含了深刻的爱意。我看到过很多次蜜蜂分家的场景,无数的蜜蜂飞旋在院里上方,如果发现的及时,父亲就会使劲向上方洒水,让其翅膀潮湿,不让蜜蜂飞走,待它们落在一起时,再给它们一个新窝,但有很多次都是留不住的,一旦跑去了其他家的蜂桶里,那可就只能算其他人家的了,所以每次蜜蜂分家,我们一家都非常慌张,奶奶就是最慌张的那个人,每次发现就大声呼喊着父亲的小名,“杨二杨二,快来快来快来,蜂子分家了”,不管多远,父亲都会飞奔回来追蜂。
蜂蜜
父亲经常会呆呆的看着一只只带满两腿花粉的蜜蜂飞进蜂桶,其他没有带粉的,父亲知道它们并没有闲着,它们带着水和树浆呢,父亲经常让我们学习蜜蜂,要勤快,我们起床时蜜蜂都带着花粉回巢了。他特别喜欢看蜜蜂朝王,因为那是最热闹的时候,蜜蜂们高兴地在洞口飞出飞进,嗡嗡嗡,像古时朝拜皇帝一般,父亲说那是蜜蜂在吃晌午,朝王时蜜蜂越多,说明这窝蜜蜂越旺,产的蜂蜜也就越多。
每年干天(冬春两季),是父亲也是我们一家人最开心的时候,冬樱花、油菜花、各种野花竞相开放,那是抽蜂蜜的季节,平时也有蜂蜜,但父亲一般舍不得不抽,得留给蜜蜂们自己吃,雨季是蜜蜂最艰难的时节。抽蜂蜜时,母亲会备上三两个洗净的大盆和小刀,父亲燃起线香,用香烟湫开蜜蜂,小心翼翼地割下晶莹剔透的蜂蜜饼,母亲快速接过,我们姐妹仨快速把蜂蜜饼抬回房间,因为蜜蜂一旦酿进蜂蜜里就难以存活了,不能让它们少了食物还丢了性命。
也许就吃多了甜蜜,我最喜欢吃的蜂蜜却是半成蜜,也就是带着花渣的,花粉还在发酵中还未酿成甜蜜,嚼起来甜里带酸,好吃极了,可是父亲为了让蜂蜜更多一些,就很少割带花渣的,若带下一些,会专门留给我吃。
母亲会把其余透亮的蜂蜜放入滤网中,慢慢地把蜂蜜挤入盆中,然后再分开装瓶,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颜色的蜂蜜,樱花和野花是黑色的,有药用,油菜花蜜白色透明,甚至会泛着淡淡的翠绿色,凝固后如同猪板油,纯白细腻。有很多人都是看着父亲抽蜜后当场带走几瓶,临走也不忘连连称赞。
父亲养的蜜蜂越来越多,蜂蜜产量也不断增加,蜜蜂成了家里的一大经济支柱,我的大学费用大多也都来自于蜂蜜。父亲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养蜂人老杨,他的茶余饭后都是蜜蜂,经常和他一同养蜂的堂弟畅谈到深夜。我读大学时他还被县里的记者采访,并在梁河县电视台播放过他的节目,节目里,父亲一边脸是肿胀的,嘴是歪的,看不见眼睛。
近年来,整个村子种油菜的逐渐减少,大多数人家都改种了茶叶,这片“金叶子”在改善村民生活的同时,蜜蜂也少了采花之处,父亲养蜂的数量在装家之后也减少了很多,现在养的几窝也只够自家吃了,蜂蜜的“甜”成了我尝过最幸福的味道,父亲成了我心中最伟大的养蜂人,都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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