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最珍贵的礼物,大概是明信片。别的礼物,凡穿戴就不免遗失,凡装饰就不免磨损,凡食用就不免消耗。但明信片总能陈列在最安全最妥帖的位置,只有回忆时才取出来。因而,它们能保存得最完整也最为长久。
宿舍公寓的邮箱在一楼,每次都会为邮箱转个弯,日日如此。常日里邮箱自然是没有明信片的,但即使看到有楼层内其他同学的明信片也很开心。这个时候,如果帮忙把明信片带到楼上同学手里,总能看到或是惊奇或是幸福的表情。
我好奇每一张明信片背后的故事——它们被写上文字,贴上邮票,盖上邮戳,跋涉过很远的路,最后到达另一个人手里。记得在南锣鼓巷,我在一家明信片小店,选择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心仪的,抬头看见一排排挂在屋檐上,作为装饰的明信片。我被其中一张吸引住了,里面内容是嘟嘟写给呱呱的一段话,这大概是一张有故事的明信片。我问老板这个能不能买。老板却摆了摆手,转身指了指我身后空白的明信片。
凡是纸质的东西,经过笔触,再乘上距离,大概总能让人感动。记得一个新闻系的男生,和我分享他在中亚的旅行。最精彩的一幕发生在哈萨克斯坦旅途中间,路过一个邮筒,由于要赶路,行车的人只给了他5分钟。他眉飞色舞得和我讲述那是怎样的紧急,以及寄出的明信片的那刻内心的欢喜。
我赞叹之余,却是暗暗的嫉妒。我在暑假时在鼓浪屿的一次行走,遇到小岛上一家很精致的明信片小店。我买了几张很美的明信片,但是直到我最后离开都没有想到要寄往的人。那个暑假,我带它们回家,又带到了成都,最后带回了北京,最后它们安静放在了我的书架上。大概有美好的东西却找不到想要分享的人就是一种落寞。
我想起若干年前和一行人在大理古城的夜晚遇到的江湖散人,他面前凌乱地铺开了一小方的明信片。他并不吆喝,一手抱着相机,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询问后,知道了他是个背包客,也知道了他的明信片10元一张。我嫌太贵。他说明信片的每一张封底都是他拍摄的。我拿起一张明信片,才发现每一张明信片封底的风景影像都是粘上去的。简单的交谈之后,他开始和我讲一张张照片背后简短的故事。我挑了一张他在西藏山脉脚下拍摄的雪山。由于聊得很投机,他还送了我们一行几张明信片。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张,画面是雨夜下在漏水的屋檐。我一直在想,那会是一个怎样的雨夜,那里头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很喜欢《他们最幸福》里的一段明信片的故事。一个台湾女子,每到一个地方旅行,都会给大冰寄一张明信片。他们也曾有数次擦肩而过,彼此之间的最近距离不足百米。但却约定好了不见面,理由是她不确定见面后是否还愿意继续寄明信片了。
我有些羡慕那个女子的抗拒与坦率。或许,能用明信片传达的情感大抵直白,而纸面篇幅的限制更使得人与人的沟通变得简洁和直率。而人与人面对面的交流有时难免言不由衷,而种种礼节下强行表现出的社会品质更令人失望。仔细想来,大概高贵的情感都羞于聚合,大多美好的情意都存在着距离。明信片把时间和空间都拉得足够长和足够远,在这个凡事立等可取的信息时代增加了些缓慢和耐心。
人大概总是会变的,但明信片不会,它保存着的是曾经的文字与记忆,只要你珍惜,它们就能永远完整而精致得保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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