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蝉鸣不断的夏日,我在无边热浪里怀念冬天。
夏天是一个矛盾的混蛋,又嘈杂、又安静。清晨时的鸟叫要一直持续到傍晚,青蛙的声音随即便无缝衔接,尤其是那聒噪的蝉鸣,好像贯穿了一整个夏日,像是夏天发出的挑衅。可是一到正午,万物都静谧了。路上不要说行人,连只动物都很难见到。高大的乔木郁郁葱葱,可始终也不能遮天蔽日,像是做了无用功,好比我那把打了好似没打的太阳伞。万物静谧,却真是让人心悸。你知道的,这种安静其实是一种假象。所有的生长都在夏天,所有的离别都在此刻。
我不是不耐烦夏天,只是觉得我更适合冬天。当一场场秋雨悄无声息地来临时,我会变得极为平静。当一切经过肃杀,所有的树木都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不,是万物都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枝干是直是斜、池塘里的水有多深、那条总在荷叶底下游玩的鱼到底是什么颜色,臭臭的银杏果到底会不会自行腐烂。而我此刻,会穿着厚厚的衣服,将一切都包裹起来。当我包裹住我自己时,我不需要对世界坦诚相待,可世界会对我开诚布公。每到此刻我都会想起刘亮程的《寒风吹彻》,然后在心中稍稍进行反驳:寒风其实有时候也没法吹进来吧。虽然我知道,寒风最后还是会像刘亮程说的那样,从一些我不曾发现的缝隙吹进来,冻坏我的身体、抑或是我的心灵。
可是,我还是愿意停留在冬天。被寒风吹疼的时刻,才是人生的真正模样。夏天太火热了吧,实在迷人眼,以至于我真的招架不住。夏天都到了,冬天便不会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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