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

“开始吧。”

开始？从哪里开始？我们要做什么？

我好像站在一座桥上，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我听不太清，就像小时候师傅叫我背秘诀一样，那一串串的经文早就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如同抬手、踢腿一样自然。不过我在背什么呢？我想不起来。抬起头，白色的雾气阻挡在我要前进的路上，越往前走，一股腥甜腐臭的气味就越来越浓郁，我本能地想往后退，却发现走过的桥不见了，只留下短短的一截，桥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湖面，平整的让人感觉不真实，用手指尖轻轻地点一下，整个湖面仿佛就会从指尖处碎裂开来，留下一片虚无，我知道，那是死亡，此刻的她如同穿着水晶裙子跳舞的姑娘，跳着怪异又让人无法自拔的舞蹈，引诱着我跟她回到那片虚无之中，回到死亡的怀抱。

“你不能下去，我要你亲眼看看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我打了个寒颤，回头望去，什么人也没有，我做贼似地站起来，浑身重的像套了一件从河底深处打捞上来的灌满水的衣服，每走一步，兜里的水就随着我晃动。

白雾散开了一些，一个树状的轮廓浮现出来，像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轻柔的面纱挡住了她迷人的嘴唇，整个鼻梁被薄纱掩上了一半，仍可见那勾人心魂的弧度，一双黑色的眼睛无比深邃，好像里面有无尽的星空。每走一步，那轮廓就越清晰，那腥臭的味道就变得更加暧昧，暖烘烘、热乎乎的，只有脚步越来越沉重，好像是我的手在拎着我的腿向前迈步。

“别再往前走了。”

如果我的耳朵是一张嘴的话，这声音就像一股清泉一样流淌进了我的“嘴”中，经过我的耳道，奔向我那浑浊不堪的内心，那真的让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拯救，我的罪、我的一切都在这如清泉般的声音下洗涤干净，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

“灵儿，别离开我，好吗？”

没有回应。

“灵儿？”

对了，灵儿怎么样了？自从那一别，她去哪了？她还好吗？我兀的想起这些问题，身上的水渐渐被抽干，留下一个皮囊套在我的身上，眼前的树越来越清晰，腥臭的味道褪去了暧昧的伪装色，显示出他真实的面目，血的味道，那棵树，那颗杀人的树，在整个空间中展开，粗大的树干占据在中心的位置，数不清的树枝绽放着死亡之舞，像穿肉串一样挂满了人，在空中疯狂摇曳着，鲜血沿着树枝飞速前进，在尖头处伴着舞蹈四处飞溅，无数的血撒在地上，像找朋友似的汇聚在一起，染红了整个地面。树枝上的人张着嘴，血脏脏的，像一个孩子拿着红色的染料随意地在他的脸上涂抹了一下，那样的草率和轻浮，额头上暴露的青筋像被塑料压紧的虫子，绿油油的，如果用手按一下，还会改变它的姿势。

“林一！林一！停下来！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口中念叨的词语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枯木咒，屠杀的咒语、死神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