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师是教我初三的老师,他大约50岁左右,经常穿着一件灰色的半旧中山装。他瘦瘦的,以至于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显得宽大了些,写粉笔字时那袖子在黑板上一摆一摆的。他写字行云流水,又小又飘逸,速度极快,好像那些字是他提前准备好,放在握着粉笔的手心里,需要时一个个撒在黑板上的似的。
他的一双眼睛像铜铃那样大,每次他讲到重点内容时,总会歪一下头,瞪大眼睛,停下来,用他的大眼睛把我们前排几个人一一瞪一遍,提高音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那时,我们的《数学》书分为两部分,前面一部分是代数,后面一部分是几何。苗老师是教我们几何的,锐角、钝角、外角、内角、对顶角……苗老师讲角这一部分,我的印象尤其深刻。
课堂上,他总是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或大拇指来比“角”。
他用左手指着右手比出来的“角”说的:“看,这是一个钝角,这是它的外角……”
那时,讲台下我们怎么会好好听课呢?总想着课堂上有什么乐子才好。苗老师正好用手指比角。我就想成了“那明明是老师的手,老师说是“脚”,便偷偷地笑,也记住了这个可爱的几何老师,他的手是脚,也是“角”。
课后,同学们都在议论着老师指手说“脚”,这成了大家课余时间无聊时的谈资。那时候的我们不懂事,这些话其实早传到苗老师的耳朵里了,但老师毫不在意。上课时仍然用他的手指头来比各种各样的“角”,可能这样示范起来比较方便,也更直观形象吧!
恩师还有一个绝活——徒手画圆。他用大拇指支在黑板上做圆心,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支粉笔在黑板上顺时针一画,就是一个圆,和用圆规画得一样。我们看他在黑板上这样画圆如此简单,下课后,也都跑到黑板前排一溜儿模仿老师画圆,可我们怎么画都不圆,便又有点佩服起老师来。
苗老师的课堂别具一格,我的班很多同学每天都盼着上几何课。我学数学从小就很吃力,数学考不好。但是,直到上初三遇见苗老师教几何,我却特别喜欢几何。我喜欢证明垂直、求多少度……这些几何图形题我做的是得心应手,每次考试都能得优秀或满分,数学成绩因几何也提高了不少。
苗老师还很幽默。有一次,一个男同学上课睡得正香,呼噜声响彻教室。苗老师到教室以后,大家都紧张的看着他,看着他怎样去治这个睡觉的学生。没想到他呵呵一笑,随即,拿一个同学临帖用的墨水和毛笔。在那个同学的鼻鼻子上、额头点起来。那同学仍然呼呼大睡,没有什么感觉。
我们其他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同学被我们的笑声给弄醒了。他抬起头,眯着眼睛到处看,这一下子,他脸上的墨水被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笑的声音更大了。
他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看看站在旁边的苗老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苗老师笑说:“赶紧去洗洗脸。晚上偷牛了吧!现在梦周公。”那同学马上去水池上洗脸了。以后,苗老师的课我们再也不敢瞌睡了。
我初中毕业后,一直到在外地上学,后来又再参加工作,就没有再见到苗老师。前几日,见到一个初中同学,我专门问她苗老师现在咋样。她说:“他老早就没有了,是生病去世的。”
我想说:“我怎么不知道?”
可转念一想:是自己做得太少,没有去看看恩师。从小我就是一个腼腆的学生,即使现在四十多岁了,也仍然不会表达。心里对老师非常尊重,但因种种原因没有行动,现在留下的只有遗憾。
关于恩师的情况,我想多知道一点,便又问:“他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个同学惋惜地说:“他退休没几年,也没享几年福。”
在我的心中,苗老师一直没有走,他仍然站在讲台上,举着他的手指,给我们讲“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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