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上了一座不长的桥。越过了一条水不是很多的河,又一下颠簸,下了桥,进入了昌河县的地界,桥头边一根高高的路杆上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昌河县”。
父亲一直挺身盯着前挡风,过了桥那一瞬间,父亲身体放松了下来。又重新倚到了靠背上。
然后就听见父亲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来手绢,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然后又装做擤鼻子。
看得我也心酸起来,故土难离,故乡情结,父亲是千辛万苦地努力读书,考上了大学从这片土地上出去的。
此时此刻,父亲心里一定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一定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老家时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也一定会思念起早已故去的我的爷爷奶奶。
也一定想起了在昌河一中的那间教室里上课的情景。对了,父亲当年刻苦学习的那间教室,我跟老黑也去过了。
我想起了那年秋天跟老黑回二叔家,一起去村东头一支路的情形。
我站在一支路向东望去,金秋时节,快要成熟的玉米个个饱满,在微风中晃动着自己丰腴的身姿,传来了整齐的刷啦啦的响声。
路上已经有早落的黄叶了,预示着金秋时节即将到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反而心里空荡荡的,我不知道我的收获在哪里,没有那种收获果实的踏实感。更谈不上什么喜悦感。
“在这样沉甸甸的收获季节里,我反而感到空落落的。老黑,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我眼望着远方,问着老黑。
“曾经有过,也慌乱过,但当我想好了,我要什么,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后,心里就踏实多了。”老黑还是不改他一贯的淡然风格。
我看着脚下这条小土路,依稀又看到了父亲独自走向远方的背影。
这一路,田里摇晃着的玉米秸,沉甸甸的玉米穗,倒像是压在我心上的巨石,让我喘不上气来,躲又躲不了,起又起不来。
看着父亲的背影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伛偻,步履越来越蹒跚。
我本来是有能力随父亲前行的,有能力搀扶起他的臂膀,支撑住他老去的背影。可现在我再如何努力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了。
我错过了什么?我还能追上父亲阔步向前的那刻吗?这会是我的永生遗憾吗?
我自己狠劲的摇摇头。
“怎么了海超?”老黑问我。
“你现在对未来就那么明确吗?不感到迷茫吗?”我又追问他。
“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老黑读的书不少,嘴里经常会整出一些超出我们年龄的词。
我那会还不是太理解老黑的话,虽然知道什么意思,但心里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领悟,中年以后,回想老黑当年的很多话,做的很多事,真的感觉他是有些不凡。
此时此刻的父亲,是否也想起了他当年告别我的爷爷奶奶,离开家,在那条小土路上,自己独自走向远方的情景。
那个身影如今对于我而言,越来越清晰了。
——节选自长篇小说《70后的青葱岁月》第8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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