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四十岁以后,就开始喜欢回忆,尤其像我这样的,马上快五十了,回忆就成了生活中乐趣的一部分,喜欢给年轻人讲我们当年的故事,不管他们爱不爱听,总是自己讲的津津有味。
我的小学生活就是在村里的一所旧学校度过的,之所以说旧,主要是学校里面除了学生是新的,其他的桌椅板凳都是旧的,而且旧出了水平,桌面上刻画的都是前辈学长们“到此一游”的经典著作,都是小学生,水平不高,境界不低,有齐天大圣,有牛魔王,有小鸭三两只,有青草一丛丛。桌面上的痕迹体现着桌椅的历史,体现着一代代从这张课桌上经过的小学生们。
小学里面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那时候没有六年级。从来不用交学费,只是自己交买书本的钱就可以了,但是领新书的时候,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把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领回家,会让父亲用牛皮纸把书皮包上,然后自己工工整整的写上,语文或者数学,再写上自己的名字。找几个砖头,把书压在下面,一晚上再去拿,书皮就平平整整的和包的牛皮纸合在一块,看着很整齐。那时候的书包都是母亲拿碎步拼起来的,封上两根带子,就是一个书包了,既结实又耐用还省钱。
小学生经常去参加劳动,我尤其喜欢秋天去到生产队的地里溜花生,捡到花生了自己可以偷偷的吃几颗,只要不被带队的老师发现,吃了就吃了,反正花生也不会告状。有一次母亲在书包里面封了一个小口袋,告诉我捡到花生可以偷偷的往小口袋里放,拿回来大家都可以吃。我捡了一上午也没捡到几颗,小口袋里放的就更少,去给老师交的时候,老师把书包倒过来抖了抖,花生就全从书包里跑出来了。等回家了母亲帮我找了半天,只在小口袋里找到了一颗两子的花生,在灶火里烧了烧,拔花生烧焦了,母亲让我吃了,那叫一个香。现在父亲母亲都离我而去了,不知道在天堂里他们会不会记的给儿子烧花生的事情。
我在小学里算是好学生,在年级一直排在第二名,很奇怪,一直很少得第一,第一名从一年级开始就是一个小姑娘,名字好像叫什么“然”的,现在名字记不得了,只是奇怪每次我都考不过她。由于我的勤奋好学,我还救了我们数学老师一命。那是冬天的中午,我数学作业做完了,想着提前去学校找老师提前看看,让老师表扬几句,于是兴高采烈的往学校跑,我家里住的离学校很近。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从县里派下来的,他就住在学校的一间房子里。那时的房子没有暖气,就是在屋里面烧一个煤炉子,烧煤取暖,但也因此偶尔会发生煤气中毒的事。那天我跑到数学老师的宿舍,敲了敲门,没人答应,我轻轻推开门,发现老师斜靠在床的被子上,我走进屋,随手把门关上了,然后看到数学老师,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手轻轻抬起指着门子,我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问老师,是不是煤气中毒了,老师艰难的点了点头,我赶紧开开门子,撒腿往外跑去找人。老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等我找到其他老师来搭救他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能走路了。我那天救完他,第二天他就因为我站队不齐批评了我,我真的很生气,我可是刚救了他的命。
今年春节我回老家去了,那所就学校已经旧的废弃了,原来的操场也堆满了杂物,教室有的都垮塌了,村里在别的地方盖了新校舍,我在旧校园里转了一圈,也没生出太多的感慨,只是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故人诚不欺我,但我知道虽然没有感慨,但那所旧小学依旧在我内心的深处,偶尔从内心深处跑出来,溜达一圈又潜下去,等待下一次再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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