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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处长风尘仆仆,从美国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就上班了,时差都没倒过来,满脑子夏威夷的海滩,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旧金山的花街,纽约的街市……
回国前,他感慨万千:“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住在美国!”同行的李处会心一笑:“还是回去多挣些钱吧!”
他俩都是民政厅的处长,张处分管扶贫工作,李处分管丧葬工作,张处在大年三十还要集中慰问一批困难户,人手不够用,一般让李处帮忙。所以,美国之行原定半个月,他俩却提前三天,赶在腊八节前一天返回。
办公室门口,早早聚着一帮搞卫生的女人,都拿着拖把,提着水桶,拽着抹布,恭候两位处长大人。她们都来自贫困村,算是政府扶贫的一部分。
张处、李处先脚后步,相互间咧嘴一笑,各自进了办公室。女人们分成两拨,开始忙乎起来。
“你是新来的?”张处看见一张新面孔问道。被问的是个大姑娘,手里拎着一只小包,后脑勺挂一马尾巴,用手帕扎着,羞答答的,经张处一问,脸红成一片,一点也不像搞卫生的。
“处长,她今天刚来,还带着妹妹,妹妹在李处办公室。”另一个稍大的解释道。张处笑笑,把手提包往座位旁一扔,坐下。
姑娘为处长沏茶,其他两人开始拖地板,擦沙发。姑娘沏完茶独个儿走到窗前,开始擦玻璃。
这时,客人开始来了,三人故作不见,不约而同爬上窗台,一起擦起窗来,透过玻璃窗看去,像三只小鸟。
客人络绎不绝,张处泡茶聊天,谈出国感想,不亦乐乎。
来人一律奉上信封一个,只是厚薄不一而已,有时来的人互相认识,就简约地握一握手,该走的走了,该坐下的坐下。
姑娘眼梢不时地往张处这儿斜一斜,心里算着,大约七八分钟换一个人,信封的厚度在一指左右,张处习惯用左手接,把其撂在电脑抽屉里。
姑娘站在十八层高的窗台上,俯瞰城市,直打冷战,污浊的空气令她窒息,这与家乡的山,家乡的小桥流水形成强烈的反差。她不想多擦了,翻进窗台,走到张处前为他续茶。张处瞄了她一眼,眯眯一笑,刚要与她搭讪,手机响了。
“李处啊,怎么这么快到吃中饭时间了?你那儿卫生搞完了?我这里也好了,你说钱局安排饭局,为我俩接风,我这里王主任有请,那就跑片吧。”张处摁下电话嚷道,“你们辛苦,吃中饭去吧,噢、噢、噢,过年了,去拿点水果。”说着起身,掏出了几张购物券。
窗台上的也笑着跳进屋里,三人拾掇拾掇东西,回眸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拿着购物券,与张处一起走出办公室。
此时李处已站在走廊上,见张处,俩人开始聊天。
“啊呀,我的包包没拿。” 姑娘突然嚷嚷道。
“那你赶紧去拿。”张处给了她钥匙。
姑娘拎着包出来,向张处扬扬眉,莞尔一笑。李处向张处努努嘴,右手在张处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处:“兄弟,艳福不浅啊!还是先去饱口福,饱暖才能思淫欲。”
接风洗尘快把张李两人接疯了,饭局已排到下个月。
翌日,张处一觉醒来,日上三竿,一想起尚未来得及细细盘点的信封,一骨碌起身,直奔办公室。
一踏进办公室,傻了眼!但见抽屉虚掩,里面空空如也,信封不翼而飞。
他心里暗暗地骂道:“真倒霉!”
张处开始回忆昨天来过的人,以往他通常只记住没来过的人。他想:权当昨天没人来过,权当扶贫。这种事又不好说出去,只得哑巴吃黄连。
张处毕竟是张处,明智、想得开。他自言自语: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来日方长。
世上许多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张处捋捋头发,振作一下精神。
新的客人接踵而至……
第二年初秋,在“开发旅游、富民强市”的号角声中,张处和李处一起到山里王乡考察。
山里王离市区60公里,一半是山路,两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山里王,但见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又见一片低矮的瓦房之中,有一幢崭新的楼房,鹤立鸡群,抢人眼球。
张处情不自地禁对村长感叹:“这家主人肯定是致富的带头人,都要是这样的楼房,山区就不用扶贫了。”
村长圆滑,说:“那要看政府的扶贫力度。”说完,村长忙不迭地跑进楼房内,请出主人。
主人身影一出现,张处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确实不像是搞卫生的!”
一旁的李处见状竟结巴起来,期期艾艾地问村长:“她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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