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愿意把母亲与病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可是母亲还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她拼出全力似乎也摆脱不了病痛的折磨,最终住进了医院。她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已经四十多天了。
在我五十多年的记忆里,母亲似乎少有生病,像头痛脑热这样的病,她几乎都是扛过去的,抗不过去的病,她多是开点药吃上几天,就这样也是要坚持上班绝不会耽误工作的。母亲退休后几次不慎骨折,她最多也是去医院对合一下,包包药,在家调养。我这个学医的女儿完全搞不懂母亲面对病痛为什么不听劝导非要硬抗?母亲年轻的时候带病坚持上班,那是生机所迫,她要争钱养活儿女。可退休后的几次骨折,那种痛很多人都是无法忍受的,母亲忍受了,这种抗的力量又是从哪里来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母亲很坚强,很倔强,很节俭,很不愿麻烦儿女。
可是,这一次一向坚强的母亲不再坚强了,她自己主动给我姐姐打电话,说她病得很重,要去医院。这一次一向节俭的母亲也不再节俭了,她向医生说给她用好药,她不怕药贵,希望病能早点好。这一次一向倔强的母亲也不再倔强了,她在病榻上躺了四十多天都很听话,尽管病痛折磨让她精神极差,难以坐立,她却积极配合我们把她推到这推到那去做这样那样的检查,她每天还忍着扎针的痛输着不见成效的液体也不吵闹着要回家了。这一次一向怕麻烦儿女的母亲也不再怕麻烦儿女了,她希望每天看到儿女们守候在她身边陪伴她,为她端水送饭,擦拭大小便,擦洗身体。
母亲从一位坚强倔强,节俭自立的人一下变成了胆小依从不怕花钱的人,我明白母亲已经知道她的病很重很重了!
的确,这一次母亲是因右腿突然不能行走入院的,CT扫描后排除了脑卒中,可一次次检查发现母亲肺部有了问题,胸腔积液很多,于是右腿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肺部疾患成了大问题,医生决定定位胸腔置管引流,这一下可让母亲受了大罪,引流的这几天母亲生怕引流管脱落,大气不敢出,身不敢翻,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根管子,直到第五天母亲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大汗浸湿了衣服,最后不得不拔管打止痛针。此后的日子,治疗就以保守、支持、对症为主。母亲整日卧床输液,四十多天了,那成千上万毫升的白色、褐色、透明的液体在母亲瘦弱的身体中伴随血液流动,母亲却日渐精神差,日渐胃口弱,日渐消瘦,那些冰冷的液体没有助生母亲的精气神,反倒冰冷了母亲的血液,冻结了母亲的身体。
母亲少言寡语的躺在病床上,气垫床的中部被母亲七十来斤的重量压出了一个坑,盖上被子,近乎看不出母亲的身体,如此瘦弱的母亲,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按照家里的分工,每晚由我给母亲送饭,为了让母亲补充营养,我都会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做母亲喜欢吃得饭送去,轻言细语的问母亲想不想吃?准备什么时候吃?然后在一旁坐着拉着母亲的手,等着母亲说可以吃了。给母亲喂饭的时候,我也总想让母亲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看着母亲大口吃饭,我就会高兴的笑着对母亲说:“妈妈最听话了,这样病就好得快,真乖!吃的好!”如果母亲少吃或者不想吃我送去的饭,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因为我深知不吃饭意味着什么,我很多时候都会急得流泪。为了哄母亲高兴,让她老人家多吃一点,我选择在母亲家住,那里离医院近,每天下班后我便急急忙忙赶过去给母亲做饭。有时我会做上两种饭带去让母亲选择,看她愿意吃那样?即便是这样,母亲很多时候也没有胃口吃完我为她做的一小碗清稀的饭菜,甚至没有精神搭理我,这让我深感痛苦和无助,让我为我二十多年的临床工作经验深深自责。
无奈之下,为了母亲的病,我求助搞医的朋友帮忙会诊,除了得到营养支持方案之外,更多是安慰与劝导,这使我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我痛恨病魔对母亲的折磨,我深知父母在,人生尚有去处,双亲去,此生只剩归途。尽管母亲的病很重很重,我每天奔波在上下班和去医院的路上也很累很累,但有母亲在,我的心就踏实,所有的累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愿我的母亲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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