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就到了大学。
我来到了一个与书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专业。不管是在北方干燥的春天,坐在树荫笼罩的化学楼里,还是在西南极高极亮的天底下,伏在凉丝丝的图书馆里,我都在与书耳鬓厮磨。然而我浪费了许久好时光,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无数次地回忆,再多看些书该多好呢。
然而不可否认,大学时代,是一团囫囵的好时光。犹记得诚生在冬日里缓步关上教室的门,回头微笑说道:“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我们能关上门,聚在一起谈谈文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确实幸福。我翻着书,与几十年前的人一同呼吸。我爱沈从文,结缘于《边城》。那是初中时就由妈妈带回家的薄薄的小册子,我翻过,但总觉得书中的世界遥远而不清楚,于是放下了。到了大学里,我也无数次地读这本小书,有的书我很喜欢,关键情节总是印象鲜明;而有的书,像是《边城》《围城》《废都》,看过无数次,情节却总是模糊的。我以为这种模糊是一种无形的美。它们不再是爱恨情仇非黑即白,它们只是整个的美。包括汪曾祺的散文,细碎,绵密,却又透着一股潇洒。这是至今我仍旧能够消化的甜蜜。
写到这里,不能不提及大学读书生涯的重要基地之一——校图书馆,那里也是我的工作地点。阴差阳错之间,托鸡蛋的福,顶着周老师疑问的目光,我来到了图书馆二楼,认识了一些也许此生不会再见,但想想也觉得温馨的小伙伴。那一层并不是小说,但有很多历史书、人物传记、电影书籍,我的工作内容主要就是把同学借阅的书批量上架,让它们回归本位,这只占用不多的时间,而剩下的大多数时光,我都会坐在一张褐色老旧的工作桌旁,优哉游哉、专注沉醉在那一本本书里。书名我照例是不记得的,只记得二层的地面是暗红色的,一些地方脱了漆,露出斑驳的花色,我惬意地踢踏着步伐,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拿回书在桌边一看就定住了,天色就那样暗下来,光在窗棂上流连,又折在书脊上。
又过了些日子,我迷上了那个“又高又丑”的北京作家,彼时他的身后名渐盛。我由他的小说伊始,摸索着看了全部的作品,杂文也是一遍又一遍,沉迷到最后毕业论文也做了他。自那以后,也会时不时提醒自己,别忘了反骨的存在。而在大学未能预料的是,我即将在祖国的西南边陲度过一段寂寞的时光,那时的我无论何时拿起王先生的书,就如被暖阳拥抱,平添一丝勇气。
那确实是一段难以忍耐的寂寞时光。然而渐渐地,我也习惯了那里莽莽的春风和白亮的阳光。在一位异常严厉的老师的课堂上,虽然承受着精神上的恐怖,却也享受着梳理着那些书们的过程。读小说,读论文,读批评,做笔记,听讲解……不再寂寞,不再寂寞。
更有意思的是,在迷茫和混沌之中,甫一入校我就被“分配”了论文题目,本不民主的决策却歪打正着,也决定了我后来两年的读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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