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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具的伤疤 - 草稿 - 草稿

农具的伤疤 - 草稿 - 草稿

作者: 幡然一悟 | 来源:发表于2022-05-24 15:36 被阅读0次

    种庄稼的人可以没有牲口,但是不可以没有种地的农具,如果农人没有农具就相当于要饭的人手里连个破碗也没有,势必是要饿死的。所以再不济的人家也有两三样拿的出手的农具。

    我家就有一间专门盛放农具的屋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农具比如犁头、铁锨、镐头、木耙、镰刀……不一而足。它们有的挂在山墙上,有的罗列在墙根下,仿佛练武之人的十八班武器,随时等待主人对它们的操练。农具和树木有着某种亲缘关系,它们的把儿都是木柄制作的。这些光滑的木柄不仅有着漂亮的花纹,而且炳上还有大小不一的节子,那些节子就仿佛是人身上的伤疤,在述说着曾经遭遇到的苦难。

    在这些农具中我最讨厌的是犁头了,有了它,我觉得我就是那耕地的小毛驴了,虽然我没有像驴子那样出力拉过犁。每次耕地时,父亲让我牵着毛驴的缰绳,绕着地一圈一圈的转,父亲在后面扶着犁炳。驴转了一圈又一圈,我陪着驴转了一圈又一圈,有时候人的命运是和驴的命运相同的,在生活的原点转圈圈,永远也想不到改变。毛驴有时候走不直路线,父亲就在后面大声的吆喝着小毛驴“喔、喔……”可是每当我听到喔、喔的声音,我就把小毛驴往外推,听到父亲喊“越来,越来……”我就把小毛驴的缰绳往里拽。我分明觉得我也是被父亲吆喝的一头小毛驴,有一种屈辱感。小毛驴耕地很累,有时出了一身汗,我很同情它,可是它的脾气也很犟,在我拽它的缰绳时,它不肯和我合作,在我闪躲不及时,它那坚硬的蹄子会趁机踩在我的脚上,立刻一股疼痛钻到心里,眼睛里也不由自主的含满了泪水,对它的同情也荡然无存了,心里充满了对它的责怪。脚被驴子踩了,父亲并没有停下耕地的脚步,因为在父亲看来这也许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种庄稼地的女儿哪有那么娇气。

    对于锄头,我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总感觉它很清高,让人难以驾驭。锄头不但可以锄地里的草,还可以松软板结的土地。我扛着锄头一般是到花生地里去了。四五月份,花生开了一地的小黄花。早晨来到地里,那些稚嫩的小黄花的花蕊里都顶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像仙女在夜间一不小心丟落在人间的珠宝。我认为那是花儿们为我的到来而给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我干活的心情也是愉悦的。锄地是一个技术活,不能锄的太深,深了拽不动锄头;浅了,那锄头就歪歪斜斜的奔着秧苗去了。在锄地时,我总是和锄头做着搏斗,也和自己做着搏斗。直到我离开家乡的土地时,我也没能很好的控制好锄头,对它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既说不上恨,也说不上爱。

    在所有农具中我最喜欢的是镰刀了,我更喜欢拿它去割猪草,听它那刷刷的流水般的声音。割猪草对我来说是一次浪漫的旅行。我们村北面有一座砖窑,那里矗立着一根高耸入云的烟。我和小伙伴们割草时,它就像一块磁石一样把我和小伙伴们吸引到它脚下。站在烟筒下,我会用一种欣赏古代城墙的眼光欣赏它,敬佩它的宏伟与高大,也发出像秦始皇建造城墙一样的疑问,它是怎么建成的呢?直到现在我也不得其解。我和伙伴们在窑地里,一边割草,一边观看工人们干活。看他们怎么扣砖胚,怎么码砖胚。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看他干活就相当于欣赏一支劳动的舞曲,让人发出连连的赞叹声。回家的路上,我背着猪草,腰里别着镰刀,头上带着柳条编织的花环,手里攥着一把狗尾巴花,心中荡漾着无限的美好,感受到了劳动的快乐。

    很多年过去了,我家的那些农具大多数流失了,它们或许被某个农民还握在手里,或许它们躺在某个角落里腐烂了,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农具木柄上的伤疤。那些伤疤曾经打量过一个小女孩在被驴踩了脚时的隐痛,在花生地里和自己搏斗的无奈,在一根大烟筒下畅想古人的智慧。那些木柄上的伤疤在别人看来是丑陋的,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异常的美丽,那是被生活打磨过的痕迹,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伤疤才使木柄更加结实,不易开裂。人也是亦然,每个人在生活中都要经历有形的或者无形的伤疤,经过岁月的抚平,回首再审视那些伤疤,它们却变成了美丽之花,正是有了这样的伤疤才使生命之树更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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