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机场坐去往隔离酒店的大巴。下机后折腾几个小时,人终是疲累了,未免盹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大巴已经进城。路旁闪过一个个熟悉的街道名,仙霞路,漕宝路,吴中路……这才惊觉,原来这座城市埋着我最深的记忆,我的青春,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时光。那些或宽敞、或逼仄的街道里巷,那些秉烛夜谈,那些思想的觉醒与独属于青春的狂欢,全部都在这里。很有些年没来上海了,但上海于我,似是一个按键,只要触动,奔涌而出的,都是青春的记忆。辗转在一些城市生活过,颇有些城市也留下美好的回忆,但前段曾想过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要在一个城市、也只能在一个城市安顿下来,我会选哪里。没想出答案。这问题若放在当年,怕只有一个答案。也曾经表示过,不会离开上海。可这终究成了恍惚的誓言,无人纪念,无人遵守,只在岁月的长廊里,留下空荡的回声。人生际遇,实出于人的设想和规划之外。
我们的酒店在虹桥。虹桥也是我在上海盘桓时间最长的地方。那时和好友最喜欢在周末的早晨去万科城市花园的“玛丽面包”吃早餐,一份蜂蜜厚片,一份煎蛋,一杯果汁,加上许多天上地下的话题。有一段办公室也在虹桥,靠近虹中路,办公室旁边有很好的饭店,有两年岁末都在上海,一个朋友每年12月31号会过来一起在这里吃饭聊天,算是守岁之意。那时住也在虹桥,楼下有菜市场。很喜欢市井生活,那种热闹和意趣始终令人沉醉,不知道一个城市的市井,就不算在那里生活过。菜市场和很多上海菜场一样,不仅卖菜,而且卖花,有时买上一把栀子花,整个房间都被那香气浸透了。
所以,住在虹桥的酒店,就像旧地重游。人们总想定性,比如说这是回国后的隔离生活,在我,却是旧梦重温罢了。瓶子是一样的瓶子,装什么酒,可是自己说了算。
早晨五点多醒来,天色已然亮了。城市的清晨,就像一个正在醒来的人,有一点清新,有一点惺忪而沉睡未尽,和白天的喧嚣不同,和夜晚的沉静也不同。拉开窗帘,已经有人骑助动车开始一天的忙碌,也有出来晨练的老夫妇,间或能模糊听到上海话。这一切,仿佛从未变过。中间的时光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人在这里,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和朋友嘲笑“两条铁轨,千行泪水”写法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懵懂少年。
朋友们在等我们隔离结束。殊不知在昨晚的灯火夜色,在今天的黎明晨曦,我们早已相逢。有次过上海,和朋友们一起去KTV,朋友唱了那首《闪亮的日子》:“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这是我们的友谊,也是我们青春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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