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福:
晚上好啊。见信如晤。
跟文字纠缠了一天,趁余热未散,继续敲字。
长久不写,确实手生了不少,八个小时写了不到四千字,算下来,平均每小时只有五百字左右的输出,离高峰时的每小时一千字差了一半。写字变慢的原因一半要归结于确实不像从前思如泉涌,另一半则要归结于书写一篇面对公众的文字,所以下笔谨小慎微,遣词造句斟酌再三。
何出此言?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之前给你写的两封长信,其中第二封近五千字,前后没用到三个小时,因为不必去琢磨内容的公开性,不必考量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不必推敲用词是否不妥,造句是否顺畅,恰如我平时与你交谈,有时可能结结巴巴,不太顺畅,甚至词不达意,但是我要表达的意思你了然于心。
往深里说,这其实是公众语境和私人语境的差异所在,有些人擅长在公众语境中表达,比如梁文道,经你提点,我前两天重读他的《常识》,发现竟然没有以往读得顺畅,很浓普惠的意味;有些人擅长在私人语境中表达,比如陈昊,我没有见过他面对更大的公众场合进行表达,只是从为数不多的几次聚会与谈话中,他掌控谈话节奏的能力非同一般,但是由于这种谈话具有私人性,而且口语性质较强,所以我将他归为善于在私人语境中表达的那一类。
言归正传,约略谈谈过去两周的生活。其实,我过去两周的生活,你大致了解,连续三晚超过一个小时的对话,选课、翻译项目等都谈得很详细,你总结分析得也很到位。所以,今晚,我打算信马由缰地谈谈,不讲求连贯性,写到哪儿是哪儿。
上周二的图书馆跳楼事件跟你提起过,那个少年的死究竟值得与否不予置评,因为每个人都有对待与处置个人生命的权力,从母体脱落的那一刻直到长大成人,自力更生,尽管很多时候囿于各种外界因素的限制,我们往往不能完全无碍地掌握自己的生命,比如说,我们要为父母家人着想,我们要承担架在肩膀上的责任,甚至我们还要考虑看客的感受等等。
生而为人,生而为站立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我们赋予了生命太多晦涩难懂的意义。我时常想,一株草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一只鸟的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同为生活在地球上的物种,除人类之外所有动植物的生长似乎都只是为了努力地活着,延续物种,让自己的族群发展壮大,此外别无他意。
你能想象一只鸟站在枝头望月感伤,思考鸟生,不得要领,郁郁寡欢,于是终结自己的鸟命吗?按照人类已掌握的常识,它并不具备这种思维能力,它飞翔、觅食、造巢、迁徙、御敌、繁衍,在比人世还要艰险的大自然中挣扎求生,它多半不会考虑鸟生是否精彩,体验是否丰富,展翅的姿势是否夺鸟眼球,即便它思考过姿势,原因也异常简单,求偶或者争当首领,但是这些说白了仍然只是为了努力地活着,尽可能长久地延续自己的生命及下一代的生命。
人类则不然,即便中国缺乏死亡教育,但多数年轻人成长到二十岁左右,大半经历过死亡的磨砺,我们知道生命脆弱,所以要珍惜生命;我们知道人无再生,所以要过好今生;我们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所以要珍视眼前,着眼当下。
我忽然想起了《爱在黎明破晓前》中那个场景,看相的老妪对男女主说:我们都是星尘,要记住,我们都是星尘。是啊,我们都是星尘,和宇宙相比,我们的生命微不足道,转瞬即逝,如同流星那般,即使再过耀眼,也只是刹那之间。所以,在这刹那之间,我们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生命?
上世纪的多位日本作家的做法其实可供参考,比如太宰治,比如三岛由纪夫,比如川端康成,他们在觉得自己生命的意义已经全部实现之时,余晖已经无法继续创造价值之时,无一例外选择了自杀。但是要注意,他们自杀的前提是已经实现了自我认知范围内的个人的生命价值,而且他们已经为社会或者说某个群体创造了颇有影响力的价值,所以他们在这时选择自杀,大可不必惋惜。但是,多少人自杀之前达到了他们的境界呢?微乎其微。大部分人甚至连自恰都没有做到,一时冲动,于是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人啊,终归是要死的,为什么还没有一只鸟活得努力呢?
此外,聊聊第一封信中写到的决定“不破楼兰终不还”的CPA一事。我当时说,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不能就此放弃,这是一场硬仗。然而,至少今年,我要战略性放弃了。首要责任肯定在于我个人没有合理地规划好时间,但是最近一连串的打乱我日程的事件也是无可奈何,比如女朋友长达一周的造访,比如上周一直跟你提起的翻译项目,此翻译项目前后耗费近十天的时间,这样算来,小二十天的复习计划又被打乱。
我算了一笔账,距离考试三周出头,三周的时间除非我不眠不休,否则要过一门课也难如登天。我那天查了相关数据,CPA每门课的平均参考率不到35%,借以抚慰自己的愧疚。也如我平日所言,计划—执行—调整是一个循环的过程,既然我决定暂时战略性放弃,便提前开始付诸实施之前制定的其他计划,比如准备SAC,比如备考雅思,比如学习德语。时间更加充裕,我想最终的结果或许也更加喜人。但是,你别以为我从此放CPA不管,前前后后我看了一些人的经历,五六年拿下CPA之人亦不在少数,我的目标始终未变,30岁之前拿下CPA,如今只是非常之举。
就像陈昊,26岁仍然三战考研,说白了就是心有不甘,如果这把不折腾透了,至死都不能瞑目。我对CPA其实是同一种态度,从我两年前有意识想考,到今年报名备考,就是无法放下心中的那个念想,所以不考个头破血流,我至死都觉得人生不够完满。
再一回顾我之前的人生轨迹,我发现一件蛮有意思的事儿——如果我哪天突然动了某个念头,百分之九十五的情况下,这个念头都必然会在某一天实现,尽管实现的时间长短不定,但是冥冥中这些不自知念头总是引领着我前进。所以,请你放心,虽然在我心中,CPA的地位不如写作,但它是有地位的。
时间不早,图书馆的铃声又将响起,草草收尾,国庆再写一封长信。
顺祝中秋快乐,工作顺心,明天满江红火。
王煜旸
2018年9月24日
文 字 / 王煜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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