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
一定要,
爱着点什么,
它让我们变得坚韧,
宽容,充盈。
业余地,爱着。
对于汪曾祺来说,花花草草,就是可以业余地爱着的事。人事、情事,都与这些花花草草有关。久远到孩童时代的蝈蝈,到当下的一花一木,都那么让人欢欣。
明清小品文盛行,张岱、陈继儒、洪应明等文人,极尽能事,刻画文人群体的精致生活。一部《小窗幽记》令后世人念念不忘,一版再版,它告诉后人:“知天地皆逆旅,不必更求顺境”。
汪曾祺比以前文人更难得的是,经历战乱和混乱,仍不改文人的从容心态。他的散文,比之前人,更多了一份入世的关怀,这也是他的散文一直保持市场、一再被出版的原因。
这本《花花草草》是宁波出版社新近出版的一套精选集中的一本,也是爱花爱草之人较爱看的一本。封面题写:“看见花开,就会觉得快乐”,这是很贴切的一句话。
图/网络在先生笔下,天南海北,都有可以入书入画的花草虫鱼。
南方的斑鸠,在北京听不到,在张家界听不到,却在几千里之外的新疆听到了。大自然的奇妙,让人无法摸清生物的生存活动区域,却可以在不经意间跳进人的视线,勾起某种撩人的情愫。
先生曾在果园劳动,说起果子也是说不尽的。譬如写葡萄时,“葡萄抽条,丝毫不知节制,它简直是瞎长!”长长了就要剪掉一部分,但是葡萄收获又是喜悦的,对此简直是又爱又恨。
在天山有塔松林,天池雪水,伊利的新旧城;香港的鸟;福建的城市与山;美国的花草树,及其年轻的历史却怀旧的心理……都在他的笔下闪耀着独特的光辉。
就像在描绘中国的花草虫鱼的地图,为每一处的每一个小生物画像。有幸进入这个图谱的生物,不是多高贵的,而是生活日常随处可见的。
就像葡萄,东南西北,几乎哪个地方都可以种,虽然因为气候的差异,每个地方结的葡萄会不一样。
又如小时种过的凤仙花,又称指甲花,因为可以用来染指甲,加入食盐和酒,扎紧在指甲上,过一夜后,指甲就会变红。虹影的小说《好儿女花》,就是凤仙花的别名。这种花易养活,一个花苞里有无数粒种子,花苞崩裂,花籽掉落到土里,过段时间就发芽了。花又好看,红的白的,开的热闹,备受小女孩儿的青睐。只是不想这花竟也入了先生的眼。
图/网络当然,先生的花谱系图是多样且丰富的。秋葵、鸡冠、海棠、腊梅、紫薇,等等。在写到腊梅时,先生提起自己曾在年幼时,用腊梅做成了珠花,送给了祖母和继母,并调侃自己:“我应该当一个工艺美术师的,写什么屁小说!”写到栀子花时: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原来印象里温润如玉的文人君子,也是有脾气的,也是可以这般真性情的!
文人都是有个性的,也是自傲的,像先生这般接地气的,并不多见。周作人、林语堂等人,比较近的史铁生、铁凝、张抗抗等作家,都有自己的个性,在散文/杂文写作领域,都是大家。他们每个人的文字,都带有自己的身份记忆和个人符号。
汪先生被称为“中国的最后一名士大夫”。他的花草生活,不单是花草,这些小小的事物中,包含的是人情世故。写赛里木湖,不仅是湖,还有林则徐的典故,还有突厥语里“赛里木”为祝福、平安的意思;写泰山,不单是泰山的“会当凌绝顶”,而是泰山下的人,庙长、讨钱的人、老奶奶、担山人的生活等。
这些人,这些事,娓娓道来,就像在看一部平实的、慢镜头的老影片,时光可以为这份闲适停驻。
汪老的语言的精炼的、朴实的,从容的。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语言变得浮躁起来了。我们刻意学习西方的述说方式,建构方式,用华丽的外在技巧来掩饰古典文言的短板,却独独遗失了我们传统里精美干练的语言。
张兆和说:“像汪曾祺这样下笔如有神的作家,今天是没有了。他的语言炉火纯青,已臻化境。”诚然如是。
2019.05.20 于STU 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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