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一个男人,戴朵花,还微笑地走在路上,你很可能认为他有病。
但在古代,尤其是宋朝,男人戴花,是普遍的习惯。三月来时,你会发现,每个宋朝人头上,都顶着一朵花,走在热闹的春天里。
就在这戴花的队伍里,有一个人很特别,他就是欧阳修。
欧阳修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很多人读过他写的《醉翁亭记》,知道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但很少人知道,他还是一个“花痴”。
他在一首词里这样写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意思是说,只有将洛阳城所有的鲜花看遍,才容易与春天告别。只有全身心地爱够一回,分手时才不会后悔。
在洛阳当官时,欧阳修很喜欢牡丹,他遍访民间,将洛阳牡丹的栽培历史、种植技术、品种、花期及赏花习俗等作了详尽总结,撰写出现存最早的牡丹专著——《洛阳牡丹记》。
到安徽滁州做官时,欧阳修工作之余,仍然对花爱不释手,要属下在官衙四周种满花木。
他写诗道:
浅深红白宜相间,
先后仍须次第栽。
我欲四时携酒去,
莫教一日不花开。
在今天,很多人工作,尤其是做官,把自己藏得很深,别人看不到他的内心世界。但宋朝的官员不同。读欧阳修的诗,你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官员或名人,而是一个离你心很近,离美更近的活生生的人。
你看看,欧阳修多喜欢花:在家里要有花;在政府机关工作,也希望有花。公务员一边喝酒,一边看花,一边处理公文,我们今天的人能想象吗?
欧阳修爱花,但自己却被生活摧残。
从外表上来说,欧阳修长得也不好看。
他身材矮小,脸色苍白,高度近视。在当时的文人中,很难挑得出比他长得更丑的。以致风流宰相晏殊初见他,十分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个眼睛不好,身子也瘦弱的少年。”说完,扬长而去。
生活上,欧阳修也饱受苦难。
他有两次丧妻之痛,一次丧子之痛,加上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妹夫病故,胞妹也无人照看,他够惨了。
他还经历了几次被朝廷贬官,到很偏远的地方去工作,壮志难酬,人格遭到无数次羞辱。
而他,依然爱春天,爱花。
他写了一首词:
堤上游人逐画船,
拍堤春水四垂天。
绿杨楼外出秋千。
白发戴花君莫笑,
六幺催拍盏频传。
人生何处似尊前!
意思是说:春天来了,河堤上满是踏青、赏春的游人。有画船从河的远处开来,游人追逐着,打闹着。
船开过去了,春水荡漾,拍打着堤岸。水晃荡着,天也跟着晃荡起来。天幕低垂,水天相接,广阔无边。
河边绿杨掩映的小楼内,传出荡秋千的人欢快的叫声。
游人啊,你不要笑话画船上那个头戴鲜花的白头发的老人,他正随着委婉动听的《六幺》的歌舞和音乐,一次又一次举起酒杯。人生万事,人间百态,就让他在今天的酒中沉醉吧。
欧阳修说的“那个白头发老人”,就是自己。彼时,他家境贫寒,体弱多病。他写这首诗时其实才43岁,并不算太老,但他的样子已经老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那个头戴鲜花,走在春天里的那个欧阳修呀。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生了白发又怎样,长得丑点又怎样,被人笑一笑又怎样,春天是属于每个人的。如果花朵有决心,春天有决心,我们就可以有同样的决心。
在任何时间(包括三月),都头戴鲜花,走在所有春天和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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