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什乙
01
窗台前的雏菊开的正好，温柔的阳光在玻璃上打着旋，折射到它的花瓣上，像给它穿上一层柔薄的外衣。小文轻轻拨弄瓣叶，又想起了那个耳朵上别着菊花的少年。
十年前，小文刚十三岁。在县里的初中上初一。
“看我的菊花刀。”一个身穿白色麻衣斜挎着包的男孩从耳朵上取下别着的菊花，蹲了马步，在一群野孩子中间挥舞着。
“这个傻子，哈哈。”一个稍大的男孩从后面抱住那个手拿菊花的孩子，另一个从他手中抢过菊花。
“把菊花还我，还我。”那个男孩大声地叫喊着，眼睛里露出一种小文从没有见过的刚毅。
“他为何这么执着”，小文心里想，“那个菊花对他很重要吗？”
“傻子，你的菊花以后就没有了。”
那个男孩把他的菊花扔到地上，把花朵踩得七零八落。
男孩望着零碎在地上的菊花，不禁哭了起来。抱着他的男孩见这个状况也就松开了手。小文看见男孩哭着蹲下，捡起菊花一瓣一瓣把它放进嘴里开始咀嚼。
“这傻子不仅傻还是个疯子。”那些男孩看到他这样吓着跑开了。
小文见此状况，赶紧跑到男孩身边。
“你怎么这样，这个不能吃的啊。”
男孩没有理她，还是一片一片地把菊花往嘴里塞。
小文拉住他的手想制止他，但男孩一把把她推开。
小文叫到：“你干嘛，这可是菊花啊，不能吃的。”
男孩哭得更厉害了，“这是妈妈，这是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小文看他哭得这么厉害，也没有什么办法，直到看到男孩把一朵菊花吃完。
男孩吃完后准备离开，小文走到他旁边跟着他。
“喂，你说那菊花是你妈妈。那你怎么把它吃了。”
“我是在埋葬妈妈，妈妈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很好看也很好吃。”
“你没有朋友吗？怎么那么多人欺负你。”
“有啊，妈妈就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是人，他们不理解我，就说我是疯子。”
说着男孩便伸手从包里取出一朵菊花，又别在了耳朵上。
“你别跟着我了，你看起来不像坏人，我不会用伤害你的。”
男孩忽然一个加速，向远方跑去。
小文看到落日的夕阳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对这个男孩充满了疑惑。
02
小文再次见到耳朵上别着菊花的男孩，还是在那个地方。还是一群孩子围着他。
男孩被欺负之后又吃掉一朵菊花然后取出一朵菊花别到耳朵上。
“喂，你还记得我吗？”小文问他。
“不记得，我不知道你是谁。”
男孩拍拍身上的泥土，又准备离开。
“喂，你先站住。”小文这次拉住了他。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
“你怎么会没有名字？”
“我就是没有名字嘛，那里有这么多为什么？这个世界不会问你为什么，都是你们自己自扰。我可没那么多为什么，也没那么多烦恼。”
“哈哈，你说话挺怪的。”
“你还是不明白。”菊花少年摇摇头，像是有些失落，从包里又拿出一支菊花来。
“你要吃吗？”少年问小文。
“这不是你妈妈吗？为什么拿来给我吃了。”
“我看你不坏才拿给你吃的。妈妈是要用你的感官去体验的。”
“我是深度近视，看不太清楚，所以就靠闻，靠味觉。这样妈妈就留存的我的感官里，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就像她一直陪着我。”
“啊，你是深度近视啊，那你上次还跑那么快。”
“哈哈，我这样早就习惯了。”
“你家人呢？”小文问他。
男孩指着天上：“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什么也没有啊。”小文有些疑惑。
“你不明白就算了。”
“那好我不问了。”
“你干嘛老是和哪些男生打架。”
“不是我和他们打架，是他们非要找我打架。”
“为什么？”
“因为不理解，不尊重。”
“就因为你耳朵上别着菊花？”
“或许吧。他们看不惯一个耳朵上别着菊花的人。还有些更坏的纯粹是因为无聊，又看我不过。”
“那你为什么不把菊花拿下来？”
“把菊花拿下来，我还是我吗？如果我不是我，我又有什么尊严和他们打架？尽管我打不过他们，我还是很自豪。”男孩有些愤慨。
“你蛮特别的。”
“我一点都不特别，这样说的话你我还有大家都是特别的。”
“你真的很难懂。”
“或许吧。”男孩又一个加速。
小文见他这样，赶紧跟在他的后面。
男孩手舞足蹈的叫喊着：“妈妈，妈妈。”
小文追着她跑过街道，跑过公园，跑过小区。
男孩像是不会累，一直往前奔跑着。
小文停下来哈了口气，又继续去追赶男孩。
直到追到小区附近的一片空地。那里过两天就准备施工盖房子。
上面一片金黄色，开满了野菊花。
男孩已经不见了。
小文估计自己是追不上了。
这片野菊花在风的吹拂下摇曳着，带来一股很清新的味道。
小文心想：“他就是在这里摘的菊花吧。”
小文有些失落，坐在草地上，看着那些金灿灿的野菊花发呆。然后起身走回了家。
从此以后小文再没见过那个耳朵上别着菊花的少年。
一星期后她再来到这片草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打上了地基，变成一片荒地。看不见一棵草一朵菊花。
“他到别处去采菊花了吧”，小文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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