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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4
“在呼兰河那座小城里，愚昧酿造了一场又一场的谋杀”
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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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文雪 图/ 网络（版权归作者所有）
全文约 2788字
预计阅读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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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呼兰河传》终于读完。
和前几天心境不一样的是，看前部分是作者的童趣，相对来说轻松一些。而看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心情是尤其沉重的。
萧红多次强调，老屋是荒凉的，院子是荒凉的。
可是转而描写的是数不清的嘈杂与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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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热闹，充斥着人们关于流言的奔走相告，
充斥着女人挨打却被正常化的自我安慰，
充斥着愚昧与人性的复杂交织。
在这座闭塞的小城里，人们洋洋得意，每个人都是看客，每个人都是戏中人。
他们或许贫穷，因为贫穷而落魄，被人言可畏地批评和诋毁。如冯歪嘴子。
他们或许美貌，有的落落大方，有的眼睛大有灵气，可这样都成了被抨击的理由，变成了邻居嘴里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依据。如团圆媳妇和王大姑娘。
他们或许生活在底层，自诩看透人生，却转眼又变得仇富且扭曲；他们暴躁而胆怯，想死却不敢死，渴望解脱却不敢解脱。如有二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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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部分，大篇幅是写团圆媳妇。那个黑乎乎、笑呵呵的姑娘，十二岁的年纪，来到婆家作童养媳。
因为没娘，因为婆家花了八两银子。
所以她任人打骂，最后一条活生生的命葬送在了这里。
怎么打的？
因为婆婆心情不好，想发脾气时，打儿子不舍得，打狗狗会跑，打猫怕猫丢，打鸡怕鸡不下蛋。
所以打小团圆媳妇，成了最好的选择。因为她没娘，因为婆家花了八两银子。
书中原话——
（“她来到我家，我没给她气受，那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一天打八顿，骂三场。可是我也打过她，那是我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我只打了她一个多月，虽然说我打得狠了一点，可是不狠那能够规矩出一个好人来。
我也是不愿意狠打她的，打得连喊带叫的，我是为她着想，不打得狠一点，她是不能够中用的。有几回，我是把她吊在大梁上，让她叔公公用皮鞭子狠狠地抽了她几回，打得是着点狠了，打昏过去了。可是只昏了一袋烟的工夫，就用冷水把她浇过来了。
是打狠了一点，全身也都打青了，也还出了点血。可是立刻就打了鸡蛋青子给她擦上了。也没有肿得怎样高，也就是十天半月地就好了。这孩子，嘴也是特别硬，我一打她，她就说她要回家。我就问她：“那儿是你的家？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她可就偏不这样说。她说回她的家。我一听就更生气。
人在气头上还管得了这个那个，因此我也用烧红过的烙铁烙过她的脚心。谁知道来，也许是我把她打掉了魂啦，也许是我把她吓掉了魂啦，她一说她要回家，我不用打她，我就说看你回家，我用锁链子把你锁起来。她就吓得直叫。”}
生生的折磨和虐待。这还不算，后来团圆媳妇反抗，挣扎。婆婆又开始诬陷她。
说她得了病，说她的叫声不像人声，说她被鬼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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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婆婆又拿出假仁假义的架势，花了许多钱请跳大神，来帮团圆媳妇治病。三次滚烫的热水洗澡，昏过去了冷水泼醒，然后接着洗。
旁边，则是精神无比振奋的看戏的乡里乡亲们。
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说团圆媳妇有病。
萧红当时还是小孩子，她去找团圆媳妇玩，她们一起聊天。
萧红回来说：“她没病，她好好的。”
于是那些传谣言的邻居气急败坏，说小孩子你懂什么。
只有理智的祖父叹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叫他们给捉弄死了。”
最后，团圆媳妇到底还是被她们折磨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一场蓄意的谋杀。
可是折磨死团圆媳妇的那个婆婆呢，她还很伤心难过，以为这是她上辈子造的孽，本不该遇到这种事的。
因为她认为自己是，“一生没有做过恶事，面软，心慈，凡事都是自己吃亏，让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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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团圆媳妇比较相似的是，跟了冯歪嘴子的王大姑娘。
一开始，王大姑娘在呼兰河七大姑八大姨的评价里是好的。因为膀大腰圆，所以都说她有福相。
说她以后会旺夫，会发家，说她会说一家好媒。
可是，她与冯歪嘴子在一起，还生了儿子。贫穷得住在磨坊里，连睡觉的被子都是面袋子。
于是，风评开始变了。
人们开始唾弃她，诋毁她，谩骂她。大街小巷都说起，
“我早就说了她好不了”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你看她眼睛那么大，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
人言可畏的恶毒。人们擅长看戏，擅长在别人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以显示自身的优越。
又或者，那些美丽的与众不同的东西，在她们眼里，它们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仿佛只有攻击，只有诋毁，才能消解她们内心的不平之愤。
突然就想起《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玛莲娜生的貌美、气质超凡脱俗，在父亲和丈夫的保护下，人们只能在背后说一说，她的美丽是供人瞻仰的。
可是流言到来，他的父亲与她断绝关系，她的丈夫听说战死。
她的美丽就成了一种罪。她没有食物，没办法生存，卖食物的人也不卖给她。于是她只能做起妓女，为了得到赖以生存的食物。
后来，她被女人们在街上狠狠地打，狼狈不堪，昔日说爱她、仰慕她的男人也都袖手旁观。
直到最后她胖了，丑了，老了有皱纹了，再回到这里，人们反倒对她没有了恶意，对她有了热情。
何其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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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有二伯。
一个虚荣的人，别人叫他的名字，他气急败坏；别人叫他掌柜的，他才喜笑颜开。
最初他说——
“你二伯虽然也长了眼睛，但是一辈子没有看见什么。你二伯虽然也长了耳朵，但是一辈子也没有听见什么。
你二伯是又聋又瞎，这话可怎么说呢？比方那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吧，你二伯也有看见了的，可是看见了怎么样，是人家的，看见了也是白看。
听也是一样，听见了又怎样，与你不相干……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星星，月亮，刮风，下雨，那是天老爷的事情，你二伯不知道……”
我以为是看透生活的洒脱和凄凉。
没想到却是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却连汤都没喝上一口的仇富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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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去萧红家偷东西，被萧红撞见；
偷完他还说，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可他也是可怜的。
别人吃东西没让他时，他就骂；别人吃东西给他时，他又不吃。
他还想上吊，想跳井。传的浩浩荡荡、沸沸扬扬，人们都来看热闹，他还是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抽大烟。
又或许，他本身缺爱，只是想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已吗？
对了，他还自言自语，常常对着动物讲话。然而面对人的时候，说话又不得要领。
种种，似乎只是那个时代遗留的弊病。每个人想挣扎，想反抗，可最后仍然还是屈服了。
不屈服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一个社会都有病的时候，这种有病反倒成了正常。而正常的那个，倒变成有病了。
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包括作者萧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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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里行间，她写童年呼兰河的童趣生活，写流露在呼兰河人民身上的封建迷信和愚昧，写那些嘈杂与喧嚣里的无聊。
以及多年以后，这段生活仍然深深镌刻在骨子里，记忆里。
她都一直在抗争，但同时也不得不屈服。
于是我又想到了那句：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书中那样大肆描写呼兰河这座小城的热闹与喧嚣，大概都是人生悲凉的反衬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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