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写给小瓶盖的信

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

                                                                    ——龙应台 《亲爱的安德烈》

小瓶盖，妈妈开始有想法给你写信留存，彼时，你近三岁，妈妈是31岁。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想在你的成长路上能留住点什么，可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照片，录像，且并不太上心，想起来就拍，想不起来就不拍。你姥姥倒是比较留意，还常把你的相片做成有背景音乐的幻灯片，她常埋怨我很“懒”，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不够。我听着，心里嘀嘀咕咕，并不很服气。

我不服气，并不是因为我其实对你花的心思够的上“勤快”二字，而且恰恰相反，在我想下笔的这个年龄段，真的是在“懒”与“勤快”之间游走。你还那么小，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妈妈陪我玩”，你总是经常为我的离开而哭泣，我一方面心疼而无奈，一方面又因着这份依赖而骄傲开心，似乎日子还长，时间还早，仿佛我和你爸爸曾经拥有你，现在正拥有你，将来也会一直拥有你。 我们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忙着照顾你，在给予你物质和陪伴上努力平衡，我们就像这个时代众多普普通通的小父母一样，在这个平衡过程中不断成长。可现实往往是，在物质上我们时有捉襟见肘，在陪伴上也常有力不从心。我不得不在“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孩子”的愧疚心理中反复挣扎，初时揪心，中时反复，末时坦然面对。我们对你的“懒”与“勤快”，也在我们不断成长中互左互右，努力找寻平衡。

我小的时候，觉得你姥姥姥爷就是天地，他们理当是大人，理当是最正确，最可靠，最成熟的所在。即使是现在，我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仍想听听他们的建议，尽管我最终未必完全听取，但会吸收适用的部分。我想，这就是他们的成功所在！这许多年，他们在生活工作中不断成长，仍然拥有给子女有效建议的能力，而不是一味的固执与控制，我希望在他们的年纪也能够获得这份能力。然而，现实是，作为你的父母，我却做不到我心目中你姥姥姥爷当年的样子，我甚至经常觉得我其实仍然算不上大人。因为大人总应该是坚定、勇敢而正确的吧，事实上，我经常对社会、对工作、对生活产生困惑，也经常在选择面前犹犹豫豫，更无法保证自己都是正确的。

所以，我恍然明白，不管是身为父母，还是身为子女，这不过都是人不断成长不断经历的过程之一。父母未必都成熟，子女未必都愚钝，就像即使你只是一个小小人，我在你身上也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而蓬勃生长却是任何一个身份都不可多得的良好状态，孩子保持这个状态宜，成人保持这个状态难。所以，也许每个人穷其一生仍然时有困惑、犹豫，但若像夸父追日一样，不断追逐成长，也许就能不断趋近勇敢、不断趋近坚定。

当你像我一样大时，也许同样会遇到我们那时的某些困惑，而我们也会到达你姥姥姥爷现在的年纪。经历不同，年龄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我真心期盼到时候我能“知天命且耳顺”，就怕我若到达这个境界，便会觉得有些困惑无需解答了，若我到达不了这个境界，那你的困惑我怕也无力解答，而且人总是一边长大，一边忘却，若我既到达不了知天命且耳顺的境界，又理解不了你的困惑，变成固执且保守的老太婆，那真是你未来的灾难！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应当一边做夸父追日状避免变成这个老太婆，一边记录下我成长中的困惑与思考，到你有困惑能看懂的时候，我虽给不了你答案，却能让你觉得，妈妈也都经历过这些困惑，你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苦，也并不孤单。希望这些能给你勇气，给你力量，肯定自己，认可生活，开心成长，认真度过生命中的每一个春夏秋冬！